第一二三節 不死小強(第4/6頁)

裴家住在進德坊,靠近北城墻根,遠離河渠和集市的喧囂,頗為幽靜。蕭布衣來到之時,守在坊外的兵士見到蕭布衣問都不問,就放他進入了進德坊,因為裴茗翠早有吩咐。

從此門進入,不用打聽裴宅在哪裏,只因為這個方向的宅邸,只有一家!

蕭布衣沒行多遠,就有下人早早的迎了過來,帶著蕭布衣向內行去,穿亭走園,過假山流瀑。

如今天寒,流瀑不再,流出的水被凍住,只有晶瑩如龍般的冰雕在空,陽光一耀,頗為壯觀。一進入進德坊,就聞暗香傳來,蕭布衣四下尋去,見到不遠處臥雪寒梅點點,孤傲開放,散出淡淡的幽香。

記起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兩句的時候,蕭布衣突然想到,形容女人的時候世人多用花卉比擬,如果說蒙陳雪是空谷幽蘭,絕代佳人的話,那裴茗翠無疑就是嚴冬寒梅,孤傲淡香,任憑世風冰凝,卻還是不屈不撓的執著。那貝培呢,蕭布衣又想,這是朵帶刺的玫瑰,不好采摘的。

亂想的功夫,下人已經帶著蕭布衣來到一個大院裏面,這裏的布局居然和馬邑的裴宅大同小異,典雅勝過富麗,一眼望去,百年老樹花棱窗,冬陽暖暖入正堂,遠遠望去,大堂處一桌幾椅,簡單處流露著華貴和凝重,裴茗翠正陪一人說話,見到蕭布衣走進來,早就哈哈站起,快步迎了過來,欣慰的望著蕭布衣道:“蕭兄大駕光臨,蓬蓽生輝呀。”

蕭布衣四下望了一眼道:“這裏如果都是蓬蓽,我那住的地方估計只能用狗窩來形容了。”

裴茗翠笑,扭頭道:“世南,你說蕭兄是不是很有趣的那種?”

大堂內坐著的正是虞世南,這多少讓蕭布衣有些詫異,因為根據他的了解,虞世基和裴閥向來不和,這有情可原,因為二人都是爭寵的妃子般,利益沖突,可看起來裴茗翠和虞世南關系居然不差。

虞世南也是站起來拱手道:“蕭布衣這個人比較死板,不解風流的。”

“難道說你解風流?”裴茗翠哈哈大笑道:“若說風流,我認識的男人中,不能說一個勝過一個,只能說一個比一個更木頭一些。”

三人調侃中落座,不等丫環送上清茶,裴茗翠一按桌子上的一個按鈕模樣的東西,桌上一個鶴形的雕塑張開嘴來,噴出茶水,裴茗翠用杯子接過,遞給了蕭布衣。

見到蕭布衣有些訝然的望著這個設計,裴茗翠道:“蕭兄,我知道你不拘小節,所以也就沒有找丫環來服侍你。”

蕭布衣接過茶水,又看了那個雕塑一眼,這才道:“服侍倒是無關緊要,我只是沒有想到裴小姐聰明非常,居然設計出如此巧妙供水的東西。”

這個供水系統以蕭布衣眼光來看,和他那個時代的液壓水壺類似,如果是在千年後,很尋常的東西,可他沒有想到千年前竟然也存在。

“我是不行的,”裴茗翠連連擺手,“這個東西是將作監大匠廖軒的手下做的。當初建東都之時,聖上以宇文愷為大匠,召集全國十數萬工匠來到的東都,主要歸工部調度,將作監使用,就有很多人相當的聰明,這個呢,就是他們做出來的。不過別人都說這個供水的東西沒人服侍,不顯華貴,也就棄之不用,我卻覺得方便,自給自足自得其樂,也就留了一套,我想就算全東都,這東西恐怕也就我這才有吧!”

虞世南笑道:“裴小姐接受新鮮事物很快,怪不得聖上喜歡。”見到蕭布衣若有所思的樣子,虞世南問道:“蕭兄,難道你不這麽覺得?”

蕭布衣回過神來,連連點頭道:“有些東西構思巧妙,卻也要有人欣賞才好,比如這個供水的東西,要非裴小姐賞識,我只怕別人都是覺得一無用處,那工匠雖巧,無人賞識也是悲哀。”

他其實想說的是,任何一種發明,除了構思外,用途和環境也是必不可少,這種發明在這個時代,只是得個不夠奢華,少人服侍的評語,也算是個悲哀。不過古往今來,莫不如此,很多先進的東西被視為妖術奇談怪論,自己的雕版印刷好在碰到了虞世南,不然多半也是中途夭折的。李靖發明的東西雖巧,不過也要與時俱進,任何一種發明都是經過點滴改造,經驗積累,絕非能一蹴而就。

“其實工匠多巧,不過世人來形容就是奇技淫巧,”虞世南點頭道:“這就是說,在很多人眼中看來,除了日常所必須用的東西外,其余的技術和發明都是人欲而已,多有正統抵觸。李春的趙州橋能成,是在於實用,可前幾年的勃利和可攜帶式水漏計時器卻被人認為華而不實,有違常規,終於還是沒有得到廣泛的應用。”

裴茗翠也是搖頭道:“世南說的一點不錯,聖上的很多主意其實在我看來,也很不錯,不過還是反對的人居多。他見波斯的勃利不差,就讓工匠學做,本來將有大成,後來卻被百官說成華而不實,再加上這幾年他心情不好,也就把這東西放到一邊,如今只算半成,也是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