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肆 第十二章 “維新派”和革命黨,登場!

甲午戰爭的爆發,使得東亞的近代局勢再度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

首先,兩國交戰的導火索——朝鮮的歸屬終於塵埃落定,雖然此時的半島尚且沒有被日本完全吞並,但從客觀形勢上來看,成為其囊中之物無非是時間問題罷了。

其次是日本。日本其實是賺了的,而且賺得盆滿缽滿。不光真金白銀,還有國際聲望跟勢力範圍,小小列島一躍成為世界級黑馬而備受矚目,正式成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近代強國,同時也改變了當時英國和沙俄這兩大列強獨霸東亞的局面。

還有一點就是經過甲午一戰,日本國內民族主義情緒空前高漲。不僅成年人不再把隔壁的大清帝國當回事兒,直接以狄夷鄙之,就連孩童們的遊戲,也清一色變成了拿著小木槍對陣開戰的模擬打仗,每個人都以祖國能夠戰勝大清為榮,每個人都希望自己的祖國能夠接著再去戰勝別人,每一個外面的國家,尤其是大清,都被當成了假想敵。

甚至發展到後來,還出現了小孩子用石頭丟擲清朝駐日商人的事件。

江戶時代的那種“以和為貴”的對外氣氛,已然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獠牙和利爪。

這當然不是什麽好事。

“民族主義一旦成為排外主義,國民便會變得好戰起來,這對國家來講,是非常危險的。”

剃刀外相陸奧宗光如是說道。

最後來講講大清,也就是我們中國,用教科書上的話來講叫進一步淪為了半封建半殖民國家,此話未免過於抽象,因此我們換一個老百姓常用的詞兒:元氣大傷。

不僅三十年洋務運動的成果毀於一旦,而且還割地賠款,賠的還是巨款——大清當年歲入不過九千萬兩白銀上下,一下子賠出去兩萬萬兩還多,於國於民所造成的巨大負擔可想而知。

不過,最慘的還不是喪權辱國,更加悲催的是,此時此刻,國內的人心開始出現了微妙的變化。

泱泱中華歷來是天朝上國,而東瀛日本從來都不過是彈丸偏隅,這是常識。

如果沒有中華大陸,那麽當年日本幾乎不可能立國,日本能夠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不敢說百分百,至少百分之八十是靠了中國的影響,這也是常識,雖然有些偏激。

但現在就是這彈丸偏隅把天朝上國給逆襲了,那麽天朝上國的士子們會怎麽想呢?

士子們的第一個反應,是不甘。

他們不願意接受被日本逆襲的現實,他們希望再戰。

從公元1895年年初李鴻章赴日和談時起,就有全國地方官僚和中央權貴不斷上疏反對議和,短短兩個月不到,相關的奏章就已經超過了兩千份,而且那些大員各個義憤填膺言辭激烈,一副若是議和則國將不國的架勢。

比如南洋大臣張之洞在3月27日上奏說,馬關和約如成定局,則後果不堪設想,希望朝廷以江山社稷考慮,和其他各國締結密約,然後再做補救。

興許是覺得意猶未盡,4月2日,張香帥再奏一封,稱“和約萬分無理,請乞援強國”。

應該講這人其實還是很明事理的,盡管輸給日本心有不甘,但也知道輸在技不如人國不如人,所以跟無腦主戰派不同,他不嚷嚷著舉全國之力再戰,而是把希望寄托在了列強的斡旋之上。

可問題在於求人不如求己,這列強要真能斡旋李鴻章早就讓他們來斡了,正因為實在是斡不了了,這不才被迫割地賠款的麽。

而繼官僚權貴之後,全國的眾青年才俊也紛紛不甘寂寞地出頭了。

4月22日,有兩個正在京城參加完會試等著發榜的舉人,寫了一份共計一萬八千字的《告皇帝書》,主要內容是跪求遷都再戰,實行變法維新;接著他們串聯了同在京城等成績的其他各省學子,搞了一個聯合簽名,然後於5月2日帶著數人跑去都察院上書,請求都察院官員將這玩意兒轉交給光緒帝。

帶頭的這兩位,一個叫康有為,一個叫梁啟超。

康有為,廣東南海出身,人稱南海先生,當時主要職業是經營一家名為“萬木草堂”的私學校。

此人才華可謂卓越,一部《新學偽經考》名滿天下,讓他一躍成為晚清公共知識分子領袖,不過人品極差,縱觀其一生,大到投機鉆營賣國,小到嫖娼不肯給錢,這位老兄都有份兒。

梁啟超,廣東新會人,字卓如。時為萬木草堂首席弟子。雖說是康門學生,但論才華這人絕不遜色於康有為,而且人品也要好得多,因此在很多時候,他都是以老師助手的身份出現在公眾視線的,而公眾則也習慣將他們合稱為“康梁”。

康梁這次帶著舉子們聯名上書,史稱“公車上書”,這在你初中歷史教科書裏有,屬眾所周知的歷史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