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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因為在這個經濟擴張時期對於勞動力顯然有無限需求,尤其是對那種隨時可以投入其擴張部分的前工業勞動力,於是,在進行工業化的經濟中,無產階級人數逐漸以可觀的速度增加。由於當時的工業增長還是依靠手工技巧和蒸汽技術的結合,或者如建築一樣尚未大幅改變其方法,因此當時所需求的仍是舊有的手藝技巧,或將鐵匠和鎖匠的傳統技巧運用到新的機器制造工業。這一點具有重大意義,因為受過訓練的熟練技術工人(一群有確定地位的前工業時代工資工人),往往在早期各經濟體的無產階級發展上,構成了最積極、最具訓練且最有自信的成分。德國社會民主黨領袖是一位車木工(倍倍爾),而西班牙社會主義黨領袖則是一位排版工人[伊格萊西亞斯(Iglesias)]。

當工業勞動還停留在非機械化而且不需特殊技術的階段,不但任何生手都可從事,而且由於其所需勞力甚多,因此當生產額增加時,這類工人也會隨之激增。舉兩個明顯的例子來說,營造業(修造工廠、運輸和迅速成長中的大城市基礎建築)和煤礦業都雇傭了無數工人。德國從事營造業的工人,由1875年的50萬人左右,增加到1907年的將近170萬人,即從總勞動力的10%左右,增加到將近16%。1913年,英國有不下125萬名工人(1907年時,德國有80萬)維持世界經濟發展所需的煤產量(1985年時,英德兩國的數字分別是19.7萬和13.75萬)。另一方面,想借著各種專門的機器和程序(由非技術性勞力操作)來取代手藝和經驗的機械化,也對那些低廉無助的生疏勞工大開歡迎之門,這個情形在美國尤為明顯。美國原本就缺少前工業時代的傳統技巧,而生產部門對此也不怎麽需要。(福特說:“想要成為技術工人的意願並不普遍。”)[7]

在19世紀將盡之際,沒有任何已經工業化、正在工業化或正在都市化的國家,會感受不到這些史無前例、顯然無名無根的勞動群眾的存在。他們已經形成一個不斷增長的群體,在總人口數中所占的比例也不可避免地日漸增加,而且很可能在不久之後會成為大多數。雖然在美國從事服務業的人數已較藍領工人為多,可是在其他地方,由於工業經濟多元化,以及扮演其主力的第三產業(辦公室、商店和其他服務業)尚在起步階段,因此它們的主要發展與美國相反。在前工業時代,城市居民主要是從事服務業,因為甚至連工匠通常也是小店主。可是現在,城市已成為制造業中心,到了19世紀末,在大城市(也就是有10萬居民以上的城市)中約有2/3的就業人口是集中在工業界。[8]

當19世紀末的人們回顧以往,讓他們印象最深刻的恐怕要推工業大軍的進展,而在各鎮各區之內,十之八九要算是工業專門化的現象。典型的工業城市(通常有5萬到30萬居民,當然,在19世紀初,任何擁有10萬居民的城市便可算是大城市)往往給人單色調的印象,頂多也只有兩三種相關色彩:魯貝(Roubaix)、羅茲(Lodz)、鄧迪(Dundee)、洛威爾(Lowell)是紡織業;埃森(Essen)、米德爾斯伯勒(Middlesbrough)是煤、鐵、鋼,或三者的搭配;查洛(Jarrow)和巴羅(Barrow)是軍備和造船;路德維希港(Ludwigshafen)或威德尼斯(Widnes)則是化學品。在這點上,它們與新興的數百萬人大城市(不論是否為首都),不論在大小和性質上都不一樣。雖然某些宏偉的首都也是重要的工業中心(柏林、聖彼得堡、布達佩斯),可是通常首都不是該國的工業核心。

再者,雖然這些民眾龐雜不一,可是他們似乎越來越成為大型復合公司的一部分,由數百人到數千人的工廠的一部分,尤其是在重工業的新中心。埃森的克虜伯公司(Krupp)、巴羅的維克斯公司(Vickers)、紐卡斯爾(Newcastle)的阿姆斯特朗公司(Armstrong),其每個工廠的勞工皆以萬計。但是,在巨型工廠或作業場工作的工人仍是少數。甚至在1913年的德國,雇傭10名以上勞工的工廠也只占23%—24%,[9] 然而這些人卻越來越顯眼,並且是不太容易對付的少數群體。而且,不論歷史學家在回顧時會得出什麽結論,對於當時人而言,這些工人群體實在為數龐大,而且無疑還在不斷增長。他們使已經確立的社會和政治秩序蒙上了一層陰影。如果他們在政治上組成一個階級,結果會如何呢?

以歐洲的情況而言,這正是當時的突發現象,並且會以極快的速度發展下去。只要是在民主和選舉政治允許的地方,以工人階級為基礎的群眾黨派(大半是由革命社會主義意識形態所激勵,因為就其定義來說,所有的社會主義都是革命性的)便會在信仰社會主義意識形態的男人(有時甚至是女人)領導下出現在社會上,並以驚人的速度增長。1880年時,它們幾乎還不存在,除了德國社會民主黨外,這個剛於1875年完成結盟的政黨,當時已是一個有分量的選舉勢力。可是,到了1906年,大家已把這些政黨視為理所當然,以至一位德國學者可以出版一本討論“美國為什麽沒有社會主義”的書。[10] 大規模的勞動階級和社會主義政黨在當時已是常態,如果不存在才是叫人吃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