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競賽(第3/7頁)

卡拉維爾帆船適合探險,但在長途航行中顯得過於擁擠

一連十三天,將近1000英裏,船帆降到半桅的卡拉維爾帆船駛入茫茫大洋。他們進入南溫帶之後,天氣變得酷寒。有水手死亡。在大約南緯38度的海面上,他們的直覺產生了效果。風向越發多變。西風將他們的船只吹向東方,他們希望並期待會抵達他們想象中仍然由北向南無盡延伸的長長的非洲海岸。他們繼續行駛了幾天。海平線上沒有出現陸地的蹤影。他們決定改為向北航行,希望能找到陸地。將近1月底時,他們看到了高聳的山嶺。1488年2月3日,他們登陸了,並將這個地點命名為牧牛人灣[9]。他們在開闊海域已經航行了將近四周。他們繞的一大圈已經讓他們錯過了好望角和厄加勒斯角,即非洲的最南端,也就是大西洋和印度洋融為一體的地方。

此次登陸的情形高度緊張。他們看到大群的牛,守護牛群的人“頭發似羊毛,就像幾內亞人”。[10]他們無法與這些牧牛人交流。九年後,領航員佩羅·德·阿倫克爾故地重遊,回憶了當年的情形。葡萄牙人將禮物堆到海灘上,當地人卻逃之夭夭。此地顯然有泉水,但“迪亞士在靠近海灘的地方取水時,當地人企圖阻止他。他們從一座小山上向他投擲石頭,於是他用弩弓殺死了其中一人”。[11]

在此次沖突之後,葡萄牙人繼續航行200英裏,海岸線毋庸置疑地折向東北方。他們第一次清楚地意識到,自己一定已經繞過了非洲的最南端。海水變得更溫暖,但海浪的顛簸起伏給他們造成了沉重打擊。3月12日,他們抵達了一處海灣,在那裏豎立了最後一根石柱。此時,精疲力竭的水手們“開始異口同聲地喃喃抱怨,要求不再繼續前進,說給養已經瀕臨耗盡,他們需要返回補給船(載有給養物資)那裏。此時他們距離補給船已經非常遙遠,他們可能還沒到那裏就已經全死了”。[12]迪亞士希望繼續前進,但國王給他的指示是,在大事上,他必須征詢其他官員的意見。他們同意繼續航行三天。他們遇到了一條河,給它取名為因方特河[13],隨後便調頭返航。迪亞士顯然大失所望,但服從了民主決議。在六十年後寫作的歷史學家若昂·德·巴羅斯稱,迪亞士在開始原路返回的時候,依依不舍地回頭望去:“他離開自己在那裏豎立的石柱時,感到莫大的悲傷和極深切的情感,仿佛他在向一個被終身流放的兒子道別;他記起了他和所有部下曾面對的巨大危險,他們走了多遠才到這一步,然而上帝卻沒有把最主要的獎賞給他。”[14]“他看見了印度的土地,”另一位編年史家寫道,“但不能進入,就像摩西無法進入應許之地一樣。”[15][16]但這些都只是後輩的想象。

在裏斯本,若昂二世國王一邊等待迪亞士或科維良的消息,一邊在多方下注。他不能徹底排除西進路線的可行性,並且深切地認識到西班牙與葡萄牙的競爭越來越激烈。3月20日,他向哥倫布頒發安全通行證,允許他返回裏斯本。哥倫布之所以需要通行證才能回到葡萄牙,是因為他在葡萄牙負有債務。與此同時,在亞歷山大港,患熱病的科維良和派瓦奇跡般地恢復了健康。他們乘船溯尼羅河而上,來到開羅,接著跟隨一支商隊跨越沙漠抵達紅海之濱,然後乘船來到紅海出入口處的亞丁。兩人在此分道揚鑣,派瓦將擇路去往埃塞俄比亞,他相信那裏就是祭司王約翰的王國,而科維良則將前往印度。

現在,迪亞士率領船只向西返航,首次發現了好望角。這是一個歷史性的時刻:他明確無誤地證明,非洲大陸是有盡頭的,這就一勞永逸地推翻了托勒密地理學的一大重要信條。根據巴羅斯的記載,迪亞士及其夥伴將這個地方命名為風暴角,而若昂二世國王將其改為好望角,“因為它承諾了印度的發現,我們為此渴望了那麽久,追尋了那麽多年”。[17]在迪亞士離開好望角的時候,背後吹來對他有利的勁風。

補給船上的人被困在納米比亞的沙漠海岸達九個月之久,淒涼地等待那或許永遠不會再出現的卡拉維爾帆船。1488年7月24日,當兩艘卡拉維爾帆船返回到補給船那裏時,補給船上原先的九人已經只剩下三人了。其他人都在與當地人因為貿易而發生的糾紛中被殺。巴爾托洛梅烏·迪亞士自己的兄弟佩羅可能就死在這裏。幸存者之一,補給船的文書費爾南·科拉索因為患病而羸弱不堪,目睹卡拉維爾帆船出現的景象,“重逢自己的夥伴,竟喜極而亡”。[18]補給船已經被蟲子蛀得千瘡百孔。他們將補給船上的物資搬到卡拉維爾帆船上,將停在沙灘上的補給船付之一炬,然後踏上了歸途。飽經風霜的兩艘卡拉維爾帆船於1488年12月再次駛入塔霍河。迪亞士此次旅途耗時十六個月,發現了1260英裏新的海岸線,並首次繞過了非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