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恥第二十九

穆彰阿恭維曹振鏞:“老師德高望重,京師誰人不知?聲名如師者,怕空前絕後矣!學生正欲求教為官之道。”曹大笑:“告訴你也無妨,此亦無他,唯多磕頭,少說話而已。”

池州秀才楊長年為了進謁兩江總督曾國藩,撰《不動心說》呈上說:“今置我於粉白綠黛之側,問:‘動心乎?’曰:‘不動!’今置我於紅藍頂戴之傍,問:‘動心乎?’曰:‘不動!’”曾的幕僚李鴻裔在文後寫道:“白粉綠黛側,紅藍頂戴傍,萬般都不動,只要見中堂。”曾國藩批李而見楊,如此馬屁,曾甘之如飴。

李鴻章、程學啟攻占蘇州,采用了騙降後殺降的手段,其欺瞞和屠殺之舉,使英國人戈登“深感恥辱和極度傷心”,發誓要消滅李、程。後來李鴻章對他進行安撫,他仍然持保留意見,拒絕接收朝廷賞給他的一萬兩銀子,他在朝廷的褒獎令背面寫了一段話:“由於攻占蘇州後所發生的情況,我不能接受任何標志皇帝陛下賞識的東西。”

丁日昌做江蘇巡撫時,曾認真查禁“淫書”,他開出了一長串書目,從《肉蒲團》、《燈草和尚》、《濃情快史》、《繡榻野史》、《五更尼姑》,到《三言》、《二拍》、《西廂記》、《水滸傳》、《紅樓夢》。他認為《紅樓夢》寫盡癡男怨女之情,字面上又決不露一個淫字,而令人心往神馳,這就是所謂“大盜不持幹戈”。蘇南戰爭結束後,劉銘傳帶親信將領遊覽無錫的惠山,當時因躲避戰爭,山上出家當尼姑的特別多,劉因此飽覽秀色。丁日昌知道後,一本正經地勸他:“省三,你現在已經貴為提督了,還這麽不檢點,難道不怕世人恥笑嗎?”劉銘傳反唇相譏:“丁雨生,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正經了,想當年你剛到我們軍營的時候,到處收羅西洋春宮畫冊,送給我部下的將校,讓大家幫你說好話,保你往上爬,你現在倒忘了。”

梁鼎芬、於式枚、文廷式三人相貌性格各不相同,體型卻差不多,所以衣服冠履可以換著穿,親密無間,當時的士子十分妒忌,認為他們是同性戀。據說,梁、於都有“暗疾”,即“天閹”,不能接近女色,只有文廷式正常。梁、於成家後,都把夫人寄居在文廷式家裏,並且對外聲稱“禮教非為吾輩設也”。梁尤絕,在一次和朋友飲酒時,居然吟出“有子萬事足,無妻一身輕”的句子。

慈禧忙做六十大壽時,翁同和等大臣上奏要求,能不能壽誕從簡,節約宮中開支補充前線的軍費。慈禧說:“誰要是令我一時不快樂,我就要他一生都不快樂。”

清末,慶王奕劻大權在握,而對時局無動於衷。他本是臭名自甘的貪官,無能無志輔佐清廷,清政府覆亡後他仍忙於摟錢。死後家人為其請謚於遜清小朝廷,宣統說:“是喪吾國者,何謚為?”悻悻不已地給他賜謚了一個“密”字。

陳家鼐好吹牛,在日本時,其老鄉們成立組織冷落了他,他就跑到陳其美處,聲言湖南的黨人都聽他的話,他可以統統喊來參加中華革命黨。陳其美信以為實,又誤以為他是國會議員陳家鼎,故請孫中山委他為湘支部分長。他得到委狀之後,便當街拉人,在路上見著同鄉人便一把拉住要他入黨,並向人說:“中山已委我做湖南革命黨人的領袖,不信請看委狀。”說著就把委狀捧出來,湘人皆嗤之以鼻。

袁世凱稱帝未揭幕之時,朱啟鈐、梁士詒等人為之積極籌備,其子袁克定為慕後主持,每天改造《順天時報》一份進呈袁世凱,亦系克定主謀。“臣記者”薛大可(薛在每日出版之亞細亞報中,自稱臣記者),更無日不趨奉於袁克定身邊。

1915年8月,楊度、孫毓筠、劉師培、嚴復、李燮和、胡瑛等組成“籌安會”,鼓吹復辟帝制。袁世凱說過自己“深願竭其能力發揚共和之精神,滌蕩專制之瑕穢,永不使帝制再現於中國”,就問計於徐世昌和梁士詒等人。徐世昌說:“我們可以召開國民會議,由國民代表決定國體,選舉皇帝,這樣別人就沒話可說了。”梁士詒反對說:“召開國民會議需要許多手續和很長的時間,這太慢了。我看,我們可以搞全國請願聯合會,逼參政會開會。”於是,總統府前便出現一隊又一隊的請願“群眾”,其中一支是北京八大胡同的妓女們。

趙秉鈞內閣被人稱為“國民黨內閣”,這個臨時現湊的正常內閣,人多非笑之,以為此非政黨內閣,乃系內閣政黨。內閣組成不久,趙就變了腔調,有人問他加入政黨的事時,他說:“我本不曉得什麽叫政黨,不過有許多人勸我進黨,統一黨也送什麽黨證來,共和黨也送什麽黨證來,同盟會也送得來,我也有拆開看看的,也有擱開不理的,我何曾曉得什麽黨來?”有人說親眼見過他送到統一黨和同盟會的黨證。他則搖著頭說:“此恐怕不是我寫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