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個玩兒主首領的誕生(第2/18頁)

突然,門被撞開了,二十幾個彪形壯漢闖了進來。為首的是個又高又壯的小夥子,他緊繃著臉,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宣布:“我們奉造反總部的命令來查封這個辦事處。限你們在五分鐘內交出公章和全部現款。”

辦事處的頭頭是個戴眼鏡的大學生,他態度傲慢地說:“我們不聽什麽總部的命令,我們只服從‘中央文革’!”

劉南征的眼睛裏射出一道兇狠的目光,逼視著“眼鏡”,咬著牙說:“你們就是‘中央文革’下出來的王八羔子。”

“眼鏡”驚愕地看著劉南征,憤激地抗議:“你竟敢……攻擊‘中央文革’!你們是……”

劉南征跨上前,左手抓住“眼鏡”的衣領把他從地上拽起來,右拳掄圓了在那張瘦小的臉上猛擊著。最後一拳,擊在“眼鏡”的左胸上。哢嚓一聲,肋骨斷裂了。

辦事處的全體工作人員都挨了打;不過,最慘的是一個女大學生,她罵人了,罵劉南征他們是土匪、強盜。

田建國用雙手抓住她的頭發,來回掄了幾圈,然後又把她的頭按在自己的身前,用穿著皮鞋的腳發瘋似的踢她的臉,足足踢了五分鐘。但是,一直到昏死過去,女大學生沒有哭叫一聲。

據說,這個工作嚴肅認真、一絲不苟的女大學生姓姜,在以後一年多的時間裏,人們一直稱她為“江姐”。“江姐”一生都沒有嫁人,她知道自己的五官相貌是嚇人的。又據說,“文革”結束以後,她畏罪自殺了。

公章和介紹信很快就交了出來。錢很少,不足二十八元。

陳北疆仔細地搜檢所有的辦公桌和文件櫃,把大捆的資料堆在地上,潑了些油墨,點著了。

那一夜,“正義的使者”們連續砸了造反派的四個駐京聯絡站,繳獲現金近五百元。

3

陳成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父親自殺以後,母親也被監管了,他和三個妹妹每月只能領到四十元生活費。

錢到手的第七天,就花得一分不剩。

上午,他找出父親的四雙皮鞋去委托商店。商店沒有收購,只好賣給了修鞋鋪,拿到三元錢。

中午,他買了三十個牛舌餅和一袋辣鹹菜絲交給大妹妹,囑咐說,自己要出門去辦幾件事,三天後再回來。在這三天內,你們誰也不準邁出家門一步。

順子這些日子順風順水,不僅自己連連捅出大貨,而且還新收了幾個小兄弟,每天能收到十幾塊錢的貢奉。

在飯館喝了點酒,又胡亂找了個圈子混了一會兒,半夜時分才往家裏走。

陳成正在家門外等他。暗夜中,他那雙大眼睛裏閃著青光。順子一向就怕陳成。這個人勇敢、公道、正派,敢作敢為,說到做到,總讓人感到他身上有一種凜然不可犯的力量。

“陳大哥,進屋裏坐坐吧!”順子說。

“不過去了。咱們到海邊上走走。”

一路上,陳成的臉始終是陰沉沉的,什麽話也不說。最後,他們來到前海岸邊,站在一塊條石上。

陳成默默地注視著水面。黑沉沉的水面上反射著斑斑點點的星光,幾片新荷挺出水面,在微風中輕輕飄動著。

“這裏,是我和父親最後分別的地方。”過了很久,陳成才自言自語地說,“他告訴我,我已經是男子漢了。”

他們又走,圍著前海和後海走了一圈。天快亮時,陳成對順子說:“我靠父母的工資生活了十七年,現在,要獨立謀生了。”

順子掏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有一百多元錢。他一分沒留地都塞給了陳成。

陳成推開了他的手,說:“我想自己去掙。”

“那就收幾個佛爺當兄弟吧!你給他們撐腰,他們給你上貢。”

陳成無言地望著夜空,兩行清淚順著面頰滾落下來。又沉默了一會兒,他痛苦地說:“父親沒給我留下什麽財產,只留下一把刀子。看來,我也只有走這條道了。”

“那你就去找周奉天、邊亞軍,讓他們帶你在街面上混幾天。別人怕他們,自然也就怕了你。收幾個佛爺當兄弟,他們巴不得呢!”順子興高采烈地說。

“我不靠別人,”陳成拔出一把鋥亮的匕首,“我的刀子,不比別人的鈍。”

“天亮以後,我就帶你去找幾個佛爺。用自己的刀子收下的佛爺,是鐵飯碗。”順子說。

第一個佛爺是個五大三粗的壯漢,有二十四五歲,一臉的兇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