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節:方法論(第2/3頁)

他這麽一說朱茜就明白了:朱雨晨和張亦還真就是表現派,不過這兩個演員的表演在她看來太公式化了,換言之就是太假。光從表象來看,完全看不出杜安和他們用的是同一種方法。

第一次接觸到杜安這種理論的朱茜覺得這東西挺好玩的,在接下來的一場戲當中也開始嘗試用這種方法,不過效果實在糟糕極了,連拍了三條杜安都不滿意,只好對她說:“你還是用你的方法來表演吧。”同時心下懊悔,幹嘛要對朱茜說這些。

這些東西本來就是他這個外行人自己瞎琢磨出來的,根本做不得準,說出來也真是害人。

用了自己的體驗派方法之後,朱茜果然又恢復到了那令杜安滿意的狀態,於是愈發覺得自己瞎琢磨的東西不靠譜了,朱茜卻是對這些東西很感興趣,抓住劇組人員做準備工作的間隙就逮住杜安問:“杜導,除了表現派和體驗派,還有什麽派?”

“呃。”

杜安也沒想到竟然還有人對自己瞎琢磨的東西感興趣,不過既然朱茜問了,他也只好回答:“還有一個方法派,怎麽說呢?”他想了想,整理了一下思緒,繼續說道:“這種方法介於表現派和體驗派中間,他不像表現派那樣是用公式化的情緒來表演,卻也不需要代入角色,而是用類似的情緒來代替戲裏所需要的效果。”

“打個比方,假設這場戲是拍攝你丈夫去世了,需要你表現出悲傷痛苦的效果來,用方法派的方式來演繹,那就是去想類似的一些情緒,比如說你家的貓死了,或者某個長輩去世了,甚至是今天早上打的司機少找了你五十塊錢,都行,只要能表現出悲傷痛苦的效果來就行,反正觀眾只看到你悲傷痛苦,也看不出來你到底為了什麽這麽悲傷。”

說完這些,杜安趕緊加了句,“都是我自己瞎琢磨的東西,你剛才也試了,沒啥用,所以你聽聽就算了,千萬別這麽去做。”

朱茜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我倒是覺得挺有意思的,我剛才做不到,估計也只是我剛接觸,不熟悉的關系罷。”

她隱隱覺得,杜安在自己面前打開了一扇新世界——若是能把杜安說的這三種方法融會貫通,說不定自己的演技能更上三四五六層樓。

看著朱茜認真思索的模樣,杜安更加懊悔自己為什麽要說這麽一番話了:要是因為自己這亂七八糟的理論,把面前這位演技極好的演員帶得找不著北那可就是造孽了。

只好連聲勸解,讓朱茜保持自己的表演風格,也不知道朱茜有沒有聽進去。

朱茜聽沒聽進去我們不知道,不過旁邊幾位仁兄倒是聽得真真的。

圍觀的張家譯和朱茜一樣,若有所思,眼神閃爍,不知道在想什麽;旁邊的張亦則是哼哼了一聲,低聲自語:“狗屁不通!”

他之前待的部隊話劇團裏能人眾多,但就是在那些地方他也沒聽過類似的言論,想必真是杜安自己瞎扯出來的。特別是對於體驗派的表演方法,在他看來根本就是胡扯——要真是把自己代入進去就能演好,那不是人人都能當演員了?那他們這些個職業演員還有什麽存在的必要?

朱雨晨也不以為然。

他畢業於中戲表演系,那可是中國表演事業尖端人才最集中的地方,特別是表演學院的老師們,在表演理論上更是金字塔最頂端的存在,可就是他們也從來沒有提出過杜安說的這些方法。

要是表演真能分成這三派,表演學院的那些老師不早就研究出來了?

腳步頓了一下的束玉重新走了上來,請杜安去看下剛才的那場戲,心裏關於面前這個騙子是個導演天才的想法則徹底坐實了——一個從醫學院管理學系畢業的人,只是看了幾天書,就能總結出表演套路並實際指導演員表演,這不是天才是什麽?更別說他關於鏡頭畫面的很多想法,連陳辛都挑不出毛病來。

和束玉一起回到監視器後看了一會兒剛才的戲後,杜安皺起了眉頭。

倒不是他和朱茜演得不好,恰恰相反,自己和朱茜的表演在他看來非常好,糟糕的是鏡頭。

和之前的所有戲一樣,這裏他們采用的是簡單的正反打,也就是俗話說的“拍完正面拍反面,拍完A拍B”這種。這種方式的好處在於,因為鏡頭是固定的,景也很大,演員的調度和表演上存在一些小瑕疵都無所謂,不會被過分注意到,但是缺點就是鏡頭枯燥,和電視劇一樣,缺少電影的靈氣。

“換個拍攝方式。”

杜安對一邊的陳辛說,“等會攝影機的位置變動一下。你站在2號機的位置,用全景,把我們三個都拍進去,用變焦鏡頭,先給我的身體焦點,別把我的頭拍進去;等我走到朱茜旁邊的時候,把焦點給朱茜的臉,拉鏡頭……”大概是真有書呆子的天分,看了好幾天的書下來,他倒也能有模有樣地一套套術語往外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