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第3/5頁)

爸爸,怎麽分辨左和右啊?明天學校要測試。

兒子,你拿筷子的手就是右手。

這個我知道,我能分辨左手和右手,可是怎麽分辨左和右呢?

記憶到這裏就斷了,已經挖到了小學兩年級。印象中接下來是挨了一記耳光。當時懵瞳而萌動的萬和平沒有能弄明白為什麽挨了老爸的耳光,但是,以萬和平現在的閱歷和理解能力,他終於明白了,原來右手邊就是右,左手邊就是左啊。

萬和平鎮定了一下自己,舉起了自己吃飯的手,然後叨念道∶右,心在左。

然後他捂著自己的心,和摔倒在地上的人一樣臉朝天,終於確定了對方心臟的位置。連忙用於摸上去,摸了半天還沒能摸出心跳來,萬和平想完了,這下死人了,想著想著馬上自己心跳加速,胸口發悶,估計已然是超過了兩百跳,真恨不能從自己這裏勻一半心跳給那個死人。

此時,地上那人半坐了起來,說:痛死我了,快看看有沒有血?

萬和平說:有點,有點。

那人一拍地,說:哎哦,我這個人不行了,走路想心事,撞到了電線杆上。每個月都要出血,月經啊月經。

萬和平一拍邪人的肩膀說:你也不要太自責了。

那人繼續說道:今天我從單位退休了,邊走邊想這以後沒工作了怎麽辦,一想,就入神了。

萬和平說∶退休了就享福啊。

那人道∶還是工作好啊,我老伴死了,爹媽三十幾年前就沒了,沒生出兒女來,還是工作好,我這人一工作,就什麽都不顧了,我提出要讓單位返聘我,單位沒能接納,說,我這工作是講究精密的,歲數大了容易出錯,還是小夥子好。

萬和平聽得心酸,又想馬上脫身,安慰道:老人家要發揮余熱啊,一看就知道您是搞研究的。

那人說:是啊,我這工作,出不得一點差錯。萬和平問:您什麽工作啊?

老人道:我是中國可供砍伐植物研究所的研究員,負責植物觀察。明年研究所就要升研究院了。

萬和平惋惜道:那您明年都可能是院士了。您具體做什麽工作啊?

老人擦了擦眼睛道:我是樹齡員。

萬和平想當然道:那可需要很強的植物知識和經驗才行,得判斷植物的年齡,每種植物的特征都不一樣,是專業技術人員。

老人說:是啊,每次工作頭都很疼,尤其是碰到幾百年的老樹。

萬和平道∶那老人家你是怎麽判斷樹木年齡的呢。比如我們眼前這棵樹,大概有多少歲了呢?

老人說∶我們采取的辦法,就是看。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

萬和平本來急著要走,結果被吊起了興趣,說∶您說,看看您說得準不準。

老人不頤腦袋流血,站了起來,從隨身的大包裏取出一把斧子,“嘿喲“一聲,幾斧子當街把樹砍了。

萬和平目瞪口呆。樹緩緩向街邊倒下,路上的車紛紛閃躲,樹倒下還壓斷了不遠處電杆上的電線和電話線。倒下的樹幹橫在馬路當中,一輛汽車沒來得及刹車,當時就撞了過去,沖進了路邊的櫥窗。一樣停得端正。一個人想湊近過來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不幸一腳踩在裸露的電線上,當場身亡。另一個來搶救的以為是汽車撞傷,拉了一把,也死於非命。樹兩邊汽車的刹車聲不絕,路邊每個人都拿起自己的手機在報警。

老人緩緩彎下腰,數了一遍,又復數了一遍,擡頭對萬和平說∶十一歲。

萬和平怔了幾秒道∶你早說你的工作是數年輪就得了。你還……我走了,再見。說完連忙拔腿就跑。

在一片靜止的人群中,突然運動的那人特別奪目。眾人發現了萬和平,大喝道∶他,是他砍的樹,抓住他。

萬和平連忙從兜裏掏出罐可樂,手扣在拉環上,大吼∶誰敢過來!

眾人連忙停住,後退三步,匍旬在地上。萬和平拉著老人穿過弄堂,到了另外一條路上,招了一輛出租車,對司機說∶出城,到大山子。

萬和平坐在出租車上,把拉環給拉開了,喝了幾口,抹嘴道∶太危險了。太危險了。一會兒過幾個路口你就下吧。

我回去了。這事跟我可沒關系。

老人連聲說∶哦,哦哦。出租車拐了幾個彎,司機對萬和平說∶媽媽的,前面堵車了。我看看,我操,一棵樹倒在路當中。

萬和平嚇了一跳,連忙說∶倒,倒,掉頭。

司機說∶那要繞點路嘍。

萬和平道∶繞。

車子很快開出了城,萬和平輕聲道∶算了,你還是跟我一起避避風頭吧,免得說起來是我指使你砍的樹。

打車到了城外,兩人下車又轉了輛出租車,到了學校門口。萬和平連忙找到了大麥,大麥看著萬和平帶來的老人說∶你這是什麽癖好,別人都是帶女人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