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第3/11頁)

頓時這個世界就安靜了。過了幾秒,《讓世界充滿愛》又徐徐響起。對面的健叔不禁掩面痛苦。我替他點上一支煙,說∶“你是不是想你女朋友了?”

健叔看窗外,沒反應。

我說∶“就打個電話聯系聯系。”

健叔說∶“她現在一定是被警方控制了。”

我說∶“你凡事都不要想得那麽悲觀。我們的警察雖然厲害,但是要在一定的條件下才體現得出,比如你砍了他們兄弟,或者案子驚動了公安部,甚至驚動了黨中央。我們這個事情,沒事的。”

健叔說∶“說不定我們已經驚動了黨中央呢。”

我說∶“你看,我們倆人,其實也沒犯事,身邊加起來也沒兩百塊錢,除了窮得驚動了黨中央外,沒有別的可能了。你打個電話給你女朋友,免得人家擔心你。”

健叔又開始沉思。而我想起了這件事情的經過。

事情發生在半個月前。

當時我剛剛從學校肄業,找了兩個月工作,結果沒有成功,看到周圍同時畢業的漂亮女同學都很快找到了工作,最厲害的一個已經跳了三次槽,不由得著急。

健叔是我很早認識的一個人,比我只大一歲,從學校肄業也比我早一年,找了一年兩個月的工作,結果也沒有成功。我和健叔的友誼建立在他免費修電腦上。當時寢室有一台電腦,被輪番用於上黃色網站,所以中了很多病毒,但是系統一直沒有癱瘓。我想是因為我們的電腦實在中毒太多,甚至在內部進行了激烈的以毒攻毒,但是不幸的是,最終留下了毒王。我們把以前一些導致我們經常死機的病毒稱之為“梅毒“,而這次導致我們永遠無法開機的病毒被形象地命名為“艾滋“。

這次的中毒,我們都很著急,因為我們的論文都在裏面。

我們把電腦送到了維修中心,維修中心的人告訴我們,需要換硬盤和主板,費用是兩千。當時就有一處男室友驚呼∶“操,這麽貴,還不如去嫖娼。”

接著有個思路清晰的同學給他做思想工作∶“兄弟,其實我們一直是免費在嫖,而這次只是看病錢而已。你看,要換器官的。”

但是無論如何,兩千對我們實在太貴,這台電腦當時才花了一千八買來的。健叔是我們學校有名的修電腦有一手的人,比我們高一級,長得很成熟,所以大家都叫他“叔“。在他念初中的時候,經常有不認識的同學向他鞠躬說老師好,健叔早已習慣,很自然地回句“同學好“就完事了。大家猜測他比較早熟,所以上黃色網站也肯定早人一步,自然中毒也是在人之前。大家懷疑他中電腦病毒的時候市場上都還沒有開發出殺毒軟件呢,所以只能自學成才。

我們千辛萬苦把電腦搬回去,健叔已經在那裏等候。我們覺得他是這台電腦的惟一的希望,同時也期盼著看到健叔那獨到的技術。

健叔第一句話就是∶“快開機,讓我安裝殺毒軟件。”

我們說∶“沒有辦法開機了。”

健叔搗鼓半天,喃喃說∶“開不了機。這麽厲害,主板都燒了。好,那我只能把你們的硬盤拆回去了。”

健叔熟練地打開機器,拆了東西帶走。

我們翹首盼望。

第二天,健叔來了,還沒等我們開口就直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昨天拆的是內存。不過我檢查過了,你們的內存很好。”

正當我們目瞪口呆的時候,寢室裏最受學校女生矚目、已經被老師推薦到某國際知名軟件設計公司的學生會主席發話了∶“喂,你丫修的小心點,我的很多論文答辯都存在內存裏呢。”

很快地,健叔把電腦修好了。後來大家和健叔漸漸熟悉,商量著開了一家專門修電腦的公司。我們一共四人湊錢,在大學城的一個角落裏租了一間小店鋪,但是生意一直不好。後來我們想出一個辦法,就是利用那台死而復生的電腦,不斷上各個黃色網站,爭取找到病毒,然後存在軟盤裏,散播出去。

雖然大家都覺得這想法很猥瑣,但是為了支撐租金,只能這樣。股東裏惟一反對的是一個向來自恃清高的家夥,但是自從有一天,他發現自己來自工人家庭的漂亮女朋友每個周末都被一輛奔馳車接走以後,就發奮圖強,在每個深夜和清晨,從寢室到圖書館,都留下了他孜孜不倦尋找病毒的身影。凡是他碰過的電腦,瀏覽記錄裏從來都看不到一個穿衣服的人,除了制服誘惑。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讓這家夥找到了最毒的病毒,毒到都不能存到軟盤裏,因為連軟驅都癱瘓了。

面對這麽毒的病毒,按照協議,他獲得了最多的分成——四成。

病毒傳播得很順利。很快,整個大學城沒剩下一個能用的軟驅了。而有遠見的我們很早就得到了殺毒的軟件。通過這件事情,我們賺了三千多。而病毒之父分到了一千五。拿到這錢,病毒之父失聲痛哭,說自己終於通過自己的努力賺到了錢。緊接著,他就去大學城裏的最高档的化妝品店買了一套最貴的送給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