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狹路相逢

陳二狗不喜歡杜高,也不鐘情近代美國人培養出來的殺戮機器比特,更赤裸裸憎惡土佐,他只喜歡黑豺和白熊這兩條守山犬,再稍微能接受的就是類似山東滑條陜西細犬的土狗,就外國品種來說最大限度就是像狼的犬類,例如阿拉斯加雪橇犬,德國牧羊犬也不錯,比特和土佐實在不討陳二狗的喜歡,在認死理的他看來一條狗沒些毛,不長得像老祖宗野狼一點,還能叫狗嗎?

第一場比賽就是兩條公比特,也算給陳二狗長了見識,魏公公鬥狗場的競技質量幾乎場場可以媲美國際職業比賽,這裏有個規矩就是鬥狗的主人可以進入鐵籠子,並不會安排裁判在場內指手畫腳,尋常鬥狗每隔幾分鐘就會分開兩條狗作為“中場休息”,但這裏不會,為了增加鬥狗緊湊度和刺激性,鬥狗一旦廝殺就不能中斷,而鬥狗本身就具備無外力幹預絕不罷咬的特點,所以在這座鬥狗場絕對不會出現一場比賽熬到一兩個鐘頭的情況,一條狗被咬到徹底不能動彈或者死亡就算分出勝負。

陳圓殊是第一次親眼見識鬥狗,起初是興奮,隨著鐵籠子裏兩條比特在各自主子的呐喊中激發野性不停搏殺,陳圓殊觸目驚心,鬥狗遠不是她想象中那般充滿力量美,而是純粹的瘋狂撕咬,暴力在這一刻被無限放大,兩條比特甚至硬生生沖撞,互相啃住脖子扭轉,才過2分鐘便各自鮮血淋漓,在鐵籠角落為各自鬥犬鼓勁的男人粗脖子紅著眼,陪著鬥犬一起嘶吼咆哮,陳二狗扭頭在臉色蒼白的陳圓殊耳畔輕聲道:“那是‘叫狗’,鬥狗有些時候不只是兩條狗的戰爭,別的地方還得有人拿撬板,有些時候兩條狗咬住對方後就不會松開,得用撬板掀掉,那就叫‘拆狗’,都是技術活。”

陳圓殊幾乎不敢再看,忐忑問道:“那等下我那條比特上場,難道也要我上去‘叫狗’?我不會啊,再說我連籠子都不敢進去。”

此刻的陳圓殊終於不再是那個商場縱橫捭闔的女強人,權勢的外衣一旦剝去,財富的光環一旦褪下,女性根骨裏對比男性的劣勢柔弱便凸顯出來,男人跟女人的戰爭說到底還是要在床上打,床上一天吃不了勝仗,就注定女權主義只是繡花枕頭,一捅就破。

陳二狗笑道:“姐,當然是我幫你上去喊,我怎麽都應該幫你拿下一場。你上去像什麽話,一個大美女能出現在鬥狗場就算另類,再上台還不非把看台上的男人嚇死。除了魏爺,來這裏的其實沒幾個人敢自己上場叫狗,比賽中鬥犬傷人也不稀奇,沒兩把刷子,還是別上場為妙。現在台上兩個肯定就是專門的馴狗師傅,這些人工資都不低,贏一場比賽就能拿不少錢。”

陳圓殊如釋重負,大大松了一口氣。

短短12分鐘就分出輸贏,雖然短暫,過程卻異常血腥,一條黃比特脖子被咬出一個窟窿,躺在角落奄奄一息,獲勝的黑比特也好不到哪裏去,一頭鮮血,血肉模糊,比賽結束,兩條狗被各自帶離出場。

因為這裏可以一次性對所有比賽買單下注,所以不需要離場重新拎麻袋掏錢,省去很多麻煩,第二場比賽是兩條杜高,陳圓殊看來不適合鬥狗赤裸裸的血腥殘忍,一場比賽下來非但沒有適應,反而臉色越來越難看,陳二狗詢問她是不是離場透透氣,不認輸的倔強支撐陳圓殊搖頭,因為下一場就輪到她的比特登台比賽,陳二狗見她不忍心看場上的兩狗角鬥,就順便說些鬥狗的相關知識,“花重金飼養鬥狗,就跟開設沒有牌九的賭場賺錢一樣,都是風險大卻來錢快的歪門邪道,也只有魏爺這種人能在鬥狗基礎不好的南京辦得風生水起,最出名的職業鬥狗玩家是河南杜孺拳,人稱杜大老板,據說跟魏爺交情素來不錯,他在河南鄭州有個中國最有名的大狗場,魏爺的比特和北高加索犬就是從那裏買來,其實鬥狗鬥狗,就是一個鬥,我一直沒告訴你要讓一條狗變兇變狠,法子很野,先把它系在木樁子上,然後雇人拿棍子皮鞭抽打,激發它的戾氣,鬥狗就是一條不歸路,沒幾條狗有好下場。我的黑豺今天也就是放出來松一松筋骨,沒打算讓它做鬥狗,它畢竟是一條母狗,如果是公狗白熊,另當別論,那家夥天生就是頭鬥狗,我們不上山,它自己都會進山攆攆野豬順帶叼些山跳回來,我們東北黑龍江的野豬可不是一般的畜生,皮厚肉糙體壯獠牙大,敢兇它的狗才稱得上是好狗。”

就在陳二狗舒解陳圓殊胸中悶氣的時候,殊不知對面看台五六個人物談話的焦點已經全部從鬥狗轉移到他,人群中赫然有吳煌,徐北禪,談心和竇顥,還有兩個與吳煌差不多年紀的男人,竇顥使勁張大眼睛盯著臉龐不是特別能看清楚的陳二狗,道:“談姐,我越看越像那混蛋,別以為穿得人模狗樣我就認不出,化成灰我也能斷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