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交易,誘餌

周驚蟄突然不再抗拒,像一具死屍般任由陳二狗上下其手地褻瀆,這就是她的聰明之處,她睜著眼睛,倔強地梨花帶雨,似乎想要記住這個仿佛就著野鱉血一起吞下了熊心豹子膽的男人面目可憎的肮臟臉龐。

驀然間,她倍加屈辱地看到這個男人眼中,除了一頭雄性牲口在情欲關頭迸發出來的正常欲火,還有一抹近乎嫖客看小姐的戲謔,周驚蟄火熱的身軀一陣冰冷,深入骨髓,她對這種眼神並不陌生,魏端公生前看待南京“一品雞”或者揚州瘦馬的時候也是這樣似笑非笑的可惡神情,這樣一來,周驚蟄原本想搬出魏端公來壓陳二狗的念頭讓她自己一陣反胃,感到惡心。

而陳二狗雖然雙手依然放在不該放的位置上,眼神一點一點收斂,周驚蟄甚至能體會到他苦苦壓抑的欲望,這太講究克制力,電梯到了頂樓,陳二狗騰出一只手按到13樓,另一只手勾起周驚蟄的下巴,紅著眼,重重吐著酒氣道:“照理說我是魏爺一手栽培起來的後輩,得敬你三分,像對待方姨一般,可惜我書讀得不多,溫良恭儉讓五個字也就明白恭儉兩個,我總覺得一個人想得到別人的尊敬,得自己拿出足夠的分量,我在農村小旮旯長大,尊老愛幼什麽的都沒學會,爬寡婦墻偷雞摸狗的齷齪勾當倒是幹過很多次,說這些,就是告訴你我不是正人君子,你要讓我這個真小人把你當魏家長輩看待,你得跟夏河劃清界線,得收斂勾引我的心思,還得多一點替魏爺處理後事的心意,否則,與其讓你給夏河、喬六那類二杆子玩弄,還不如讓我來清理門戶,周驚蟄,聽我這麽解釋,你滿不滿意?”

周驚蟄狠狠撇過頭,咬著嘴唇,滲出觸目驚心的血絲,不知道是陳二狗舌頭的血液,還是她自己咬破了嘴唇,但有一點能確認,假如她現在有砍斷陳二狗三條腿的本事,絕對不會只砍斷兩條。

這是她這輩子最大的侮辱,刻骨銘心。

“不服氣?”

就在陳二狗惡向膽邊生的關鍵時刻,叮一聲,電梯顯示有人要進來,就在周驚蟄已經嚇到臉色發白的幾秒鐘內,陳二狗已經退後一步,用最快的速度將她淩亂不堪的衣服整理齊正,最後在電梯門打開的瞬間,這個前一刻還粗獷如禽獸的男人甚至沒有忘記幫她一縷青絲盤好,眼神溫柔,這也許是這個怨念深重的農民內心不為人知的柔軟細心,按了一下14樓,然後霍然轉身,擋住了那個剛走進電梯的中年肥胖男人好奇視線,留給周驚蟄的是一道並不偉岸的背影,但就是這個背影將她擋在了一場風暴之外,令原本該被人用情色眼光看笑話甚至導致身敗名裂的周驚蟄得以喘口氣,猶如她家青瓷玉石魚缸裏的一尾青魚,被陳二狗不解風情地甩出了魚缸,最後在它幾乎窒息的時候,偏偏他又小心翼翼捧在手心,放回了青瓷魚缸。

女人是很復雜的生物,大悲大喜大起大落後的周驚蟄怔怔望著陳二狗的後背,身處龍卷風風眼的她逐漸安靜下來,沉澱的速度快到連她都感到驚訝,也許是因為過了那個男女之間牽個手就等於私定終身的稚嫩年紀,也許是見過了負心涼薄男人的人面獸心,總之當陳二狗護在她身前,她恨不起來,也許事後會恨到抽筋扒皮剮心挖肺,但起碼現在周驚蟄覺得他跟她是同一條戰線的男女,狗男女?真像一對被捉奸在床的狗男女,周驚蟄發自肺腑地苦笑。

到了14樓,沒有動靜,到了13樓,陳二狗依舊沒有走出去,也沒有讓周驚蟄離開,而是跟那個不停用余光試圖窺視周驚蟄的胖子一起來到1樓,等胖子不甘心地離開,才重新按了一次13,電梯門掩上,陳二狗退到角落,道:“有沒有攝像頭?”

周驚蟄搖搖頭,這棟公寓過道裝設攝像頭,電梯裏並沒有。

傻子都看得出來,這個男人極其苛求細節。

偷情就得找這樣的男人。

周驚蟄頭腦中冒出一個讓自己嘴角苦澀的自嘲笑意,哀莫大於心死,心如死水,擡起頭正視與她對視的陳二狗,苦笑道:“出去走走。”

“你不怕?”陳二狗費解道。

“我相信你的控制力,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我想攤開牌把話說清楚,否則你我差不多就是魚死網破的下場。”周驚蟄雲淡風輕道,很難想象她是在跟一個差點強行占有自己的男人對話。看來今天陳二狗癲狂了,她也差不多發瘋了。

兩個人默契地重新下樓,盡量不惹人注意地坐進奧迪A6,周驚蟄開車,陳二狗打開車窗坐在副駕駛一根接著一根地抽煙,40分鐘後周驚蟄把車停在一處山坡馬路頂端,從這裏可以俯瞰小半個南京,她走出車廂,靠著車門,望著南京璀璨夜景,陳二狗站在她身旁,一包煙已經抽去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