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猛人

這支窮富階級涇渭分明的狩獵隊伍繼續深入山脈腹地,一路上倒是撞到了幾只撞到槍口上的野雞,陳二狗對這幫公子哥的箭術實在不敢恭維,見到芝麻綠豆大的獵物後就興奮得跟瞧見了不共戴天的殺父仇人,一驚一乍外加嘶吼嚎叫,讓陳二狗哭笑不得,就這水平也敢來弓獵600斤的野豬?說實話就算是陳二狗在這條山脈撲騰了十幾年撐死了也只見過一頭500斤出頭的野豬,500斤的野豬是一個怎樣的概念?只吃過豬肉沒見過豬跑的城裏人當然沒個參照物,這樣的野豬完全就跟一輛小型推土機一樣,直沖過來別說一個人,就是一堆人也能給拱翻。600斤的野豬王?陳二狗冷笑,那些充滿現代化氣息的精密弓箭恐怕撐到極限、在射中要害的前提下也未必能當場射死,何況陳二狗還很質疑這群公子哥的臂力。

雖然射術不堪入目,但好歹勝在人多,還算繳獲了幾只戰利品,其中包括兩只千瘡百孔一樣血肉模糊的野雞,還有一只頭顱被洞穿的野兔和一只運氣不佳的松鼠,這只出來覓食的松鼠被發現後在枝丫間逃竄了許久,稱得上箭雨中求生存,最後被明顯射歪的一箭歪打正著,得知這些箭矢一根就需要幾十塊錢後陳二狗都替他們心疼。

一路下來,陳二狗也大致了解這支隊伍的組成,領頭的高大青年是黑龍江人本省人,叫楊凱澤,他女朋友被稱作微微,兩個上海人分別叫周靈峰和孫桂堂,一胖一瘦搭配著挺有視覺效果,還有個來自杭州,斯斯文文,清瘦得有點書卷氣,似乎是浙大的高材生,這著實讓陳二狗好生仰慕了一番。

喜歡拍照的女人一直遊離於這個圈子之外,話語極少,陳二狗也摸不清她的脾氣,她身後那根木頭一樣的男人更是一路沉默,就打獵來說陳二狗算半個行家,看得出那個膚色古銅色的健碩男人對叢林並不陌生。

傻大個沒有動那張氣勢驚人的牛角巨弓,這也免去那群公子哥的尷尬,陳二狗知道富貴要出手其余的人就沒那個自尊臉皮繼續玩樂下去了,這不是他特意關照富貴的,富貴本來就不是傻子,這點小事根本就不需要他提醒。

“赤丙,你見過600多斤的野豬?”女人顯然不曾嘗試過野外狩獵,雖然不像前面那個漂亮女孩那般叫苦撒嬌不叠,卻也走得艱辛,不過這都僅限於她的步伐,神情依舊平淡如一杯白水。現在的她也沒了照相的閑情逸致,能跟上眾人腳步就已經不易,她朝時刻陪在她身邊的“木頭”拋出個問題。

“見過。好像是613斤,一個人根本扛不動。”

木頭終於開口,“不過那是八九年前的事情了,是在湖北神農架。”

真是不說則已,一說便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就尾隨在他們身後的陳二狗大大驚訝了一下,這樣塊頭的野豬王,四五只普通獵犬沖上去根本就不夠它啃,一頭狗撲上去極有可能就是瞬間被獠牙刺殺的下場,陳二狗不是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女人嘖嘖稱奇,道:“有這麽個說法,一豬二熊三老虎,最厲害的是野豬,其次是黑瞎子,最後才是老虎,記得爺爺說過松樹林裏的野豬最可怕,因為常在會分泌一種黏稠松油的松樹上蹭癢,在地上打滾沾上泥土後就跟穿了盔甲一樣,槍都可能打不透,我沒說錯吧,赤丙?”

那根木頭點頭道:“沒有。”

陳二狗摸了摸下巴,開始真正好奇這個聰明女人的來頭。

她沉默片刻後突然問道:“這麽一頭野豬王,怎麽殺死的?”

陳二狗眼中木頭一樣的男人平靜吐露出兩個字,“手刃。”

她繼續沉默,有著出乎陳二狗想象的定力。

陳二狗情不自禁咽了一口口水,伸脖子望了眼在前面領路的富貴,琢磨著啥時候那個傻大個也能有這通天一般的大能耐,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事情誰不想,陳二狗覺得這世上估摸著也就富貴那傻瓜沒這想法,有些時候他覺得別人說富貴傻還真不冤枉他。

突然遠處傳來一連串黑狗的叫聲,渾厚而凝重,中氣十足。

大獵物!

陳二狗和傻大個幾乎是同時臉色微變,既有興奮也有擔憂,沒這群礙事的有錢人,這種掙大錢的機會他一定會掰命也要抓住,但有這批家夥在場,萬一鬧出個斷胳膊少腿的事故,陳二狗就是傾家蕩產也賠不起啊,野豬什麽的畜生哪管你是富翁的兒子或者是大官的兒子,直接戳死再說,到時候陳二狗就算把整座山脈的野豬崽子都殺光頂屁用。這樣一思量,陳二狗箭步前沖,叢林中矯健穿梭,讓那個女人小小刮目相看了一次。

將近兩米的個子,再勻稱雄健的體魄也難免給人臃腫笨重的感覺,但傻大個富貴哪怕是手持巨弓也像是一頭靈活的豹子,第一時間便竄了出去,偏偏還悄無聲息,宛如一只行走於黑夜的野貓,他和陳二狗一前一後速度趕往黑狗出聲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