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傻子篇 第二章(第2/7頁)

他自己在隊裏和我們閑聊時說,他是起小就跟了一位據說偷遍大上海十裏洋場、浦江兩岸的高手學藝。這位高手師傅也是因為在上海把所有繁華熱鬧的場所偷了一個遍後,因為在上海官面兒留底兒太多,幾乎所有官面兒反扒的便衣都認得他了,只要他一出現在街面上身後必有幾個人跟蹤觀察,他的那張臉當時就如同全國糧票一樣被官面兒熟知,在上海實在混不下去了,才領家帶眷來到天津衛,在老十月影院門前收了謝三爺當徒弟。從一開始在一臉盆開水裏用兩手的食指和中指往外夾肥皂片,到最後練就了從他師傅口袋裏往外掏曬幹了的樹葉子,且不可使樹葉掉渣損壞,還不能讓他師傅發覺。前前後後三年時間,謝三爺終於出道了,而這門所謂的“手藝”也貫穿了他的一生!

以上說的是束縛扒竊犯案,如果是比較爆裂的惡性傷人案件,事發現場就沒有那麽長時間去用法繩捆住案犯了,通常是用普通意義上的一般手銬,因為這種手銬對於突發性事件的處理運用最便捷、最實用,也最簡單,只要在你手腕子上一磕銬子半環兒,那半環兒就會立馬合口,只要是把人控制住了不許幾秒鐘時間就可讓你束手就擒。但是這種手銬也有著它致命的缺陷,第一就是這種銬子只能束縛雙腕,使整個雙手活動範圍受限,但卻不足以讓那些戴手銬比戴手表時間還長的人受此約束,只要一枚女人通常用的卡子,或者一枚大頭針曲別針,再往損處說——一根牙簽都能把鎖牙撥開。遙想當年二緯路的“小年”在南窯關獨拘時,關進去時戴著手銬,在以後的時間裏不論他是出來打飯還是放茅,都能見他一只手戴著自己打開的半只銬子,一只手腕子水光溜滑的,所以一般的手銬對於經常進去的人來說,想打開根本不是難事兒,形同虛設。當然戴手銬也有“前銬”、“後銬”、“背銬”等多種銬法,前銬後銬都比較好開,只要是背銬一般人就無能為力了。不過戴上背銬的時間不會太長,時間太長就會造成胳膊瘀血甚至導致殘廢,後來在一般的手銬的基礎上又發明了“銅銬”和“指銬”,銅銬與一般意義上的手銬結構和原理都是一樣,只是在手銬的硬度上較比以前的手銬硬,不容易撥開鎖牙。而“指銬”則更厲害,顧名思義“指銬”就是一般手銬的縮小版,這種指銬只銬雙手的大拇指。這種玩意兒可太厲害了,你想,要是一般的手銬只要你不掙歪,一般不會給你銬得太緊,但也絕對不會掉下來,像兩只手鐲一樣的在腕子上晃晃蕩蕩地吊著,甭管多長時間都不會受罪。而這“指銬”卻不然,它是要銬在你大拇指的關節下面,還必須銬得緊,銬得松了一吞就能吞下來,但要銬得緊了,不消一會兒,你的大拇指就會發涼、發木、發麻,黑紫透亮兒,徹底瘀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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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手銬和法繩的約束方式還有很多種,咱就不在此一一介紹了,如果以後還會說到這個話題,咱再細表不遲。

話說我和石榴一起在西關街影院觀影,在散場回家的路上被幾個便衣摁住,手銬上腕一路押解到東北角派出所。進到東北角派出所的大院裏,有幾個值班的八毛,什麽叫八毛啊?那個年代公安警力不夠,有不少聯防隊員或協勤的幫忙,不是白幫忙,一天給八毛錢。那幾個八毛讓我和石榴在大院的圍墻邊上一頭一個撅著,身體成90度彎曲,雙手下垂,雙腿閉緊,然後就沒有人理會我們了。時值下午四點多,天色陰沉得厲害,不一會兒,紛紛灑灑飄下了鵝毛大雪,加之陣陣的刺骨寒風,直吹得我透心寒涼,不禁扭頭望望石榴。石榴此時那瘦小的身軀,在片片雪花種已經後背堆起厚厚的雪層,一陣陣的狂風吹得他一陣陣打晃。小石榴瘦得皮包骨頭,幾乎沒有一點兒脂肪,禦寒能力自然就比較差,只見他將脖子縮到大衣領子裏面,不住地瑟瑟發抖,不時地用手擦拭著不爭氣流淌出來的鼻涕。看得我心裏更加泛起絲絲寒意,有些心疼他。時間過得太慢了,幾乎要凝固了,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裊裊地不知是派出所食堂還是周圍的住戶家裏,飄過來一股一股的熗鍋味兒和炒菜味兒。我們兩個半大小子正是長身體吃跑老子的年紀,這陣菜香刺激著我們的鼻腔,腹內“咕咕”直響,餓得倆眼發黑,也許是撅得時間太長所致。最刺激的場景出現了,之前在屋裏暖暖活活烤火閑聊的老爺們,此時都出來到食堂去打飯,端著飯盆兒,好像炫耀似的從我倆跟前一個個過去,人已經進屋了,卻將一股股飯菜的香氣留在了我和石榴的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