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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握著這只童年時曾經心愛的不倒翁娃娃,秦昭昭的眼眶情不自禁地潮濕。用清水把娃娃洗幹凈,她要好好地把它收藏起來,收藏一份童年時代的美好記憶。

  父母房間的三門櫃頂上,擱著一只四四方方的老式木箱,存放著一些已經再也穿不了的舊衣服。秦媽媽也舍不得扔:“這還是我和你爸結婚時他自己動手打的木箱。這件紅罩衣還是我結婚時穿的衣服,這套嬰兒服還是你出生你奶奶給你做的,這雙小鞋子也是。這件棉襖是你外婆生前穿過的,她已經不在了,媽特意留著當念想……”

  不用說,這只老式木箱,以及木箱裏存放著的各種舊衣服都不能扔了。雖然從物質方面來說,它們已經毫無價值可言,但它們卻負載著一個家庭濃濃的情感記憶。

  在自己房間清理物件時,秦昭昭從書櫃裏翻出很多學生時代的東西,書、歌詞本、明信片與賀年卡等等,一大摞陳年舊物。

  歌詞本還是她讀小學時抄的手抄本,翻開一看,上面抄著好多當時最流行的小虎隊的歌,還貼了不少他們三個人陽光帥氣的不幹膠合影,此外,她還用水彩筆畫了很多圖畫來烘托,畫技和筆跡都很稚拙。一瞬間,仿佛有童年的氣息撲面而來,她心裏又是溫暖,又是傷感。

  明信片也多半是中學時代的同學送的。她一張張細細地看,名字都還有印象,人卻也有很多已經記不太清了。有一張賀卡剛拿起來,還來不及打開,卡裏先飄下一張泛黃的小紙條。她拾起來一看,紙條上沒有擡頭也沒有落款,只是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那我走了,你好好養傷,祝你早日康復。”

  她怔了怔,再扭頭去看那張賀卡。那是一張很漂亮很精致的賀卡,立體圖案,音樂悠揚,香氣襲人,贈送者那一欄,落款是林森的名字。

  這是林森以前送給她的賀卡,她想起來那張紙條也是他寫的。她高三時不小心燙傷腳,請假在家休息。他不放心,偷偷跑到她窗外。她發覺後寫了一張紙條讓他離開,以免被人誤當成賊,他就回了這張紙條給她。她是幾時把紙條夾在賀卡裏的?自己都不記得了。

  從衣櫃裏,秦昭昭還翻出了當年林森送給她的那只小狗背包,雖然很久以前她就不再背它了,但一直洗的幹幹凈凈收在衣櫃裏。拉開拉鏈,他送她的那台步步高復讀機也還靜靜地躺在裏面。這台復讀機在她大三那年不慎摔壞後,再也修不好了。放假時她千裏迢迢把它帶回家,和這只小狗背包收藏在一起。

  還有一件與喬穆有關的東西。當年他轉學去上海後,她曾偷偷收藏起了一支他遺忘在課桌肚裏的圓珠筆芯,這支筆芯如今已經幹涸,再也寫不出字了。

  都是些已經無用的舊東西,但就是舍不得啊舍不得扔!歲月越遠,懷念越深,這些看似毫無價值的舊物,因為蘊含著舊時光陰和舊時情感,從而一再被秦昭昭愛惜的保留和珍藏。

  老房子拆除的頭一晚,秦昭昭還住在裏面。那晚,她很久很久都沒有睡著,一想到這是最後一次住在她生活了二十幾年的家,百感交集在心頭。

  半夜時分,她幹脆爬起來打開台燈坐著。台燈還是當年那盞台燈,它也老了,原本可以調節燈光強弱的按鈕已經失效了,原來用來開燈的按鈕也已經沒用了,現在要開燈關燈,只有直接插插頭或拔插頭。唯有台燈的光芒還一如當年,一片橘黃光芒暖暖地籠在她身上。

  怔怔地坐了片刻,她輕手輕腳地走到外面的客廳,倚在窗戶往外望。夜色深濃中,依稀可見不遠處的“中南海”,那裏是喬穆曾經的家。少女時代,她曾多少次在窗邊朝那端張望?又曾多少次倚窗聆聽那端傳來的悠揚琴聲?她自己都記不清了。

  在客廳的窗邊佇立良久,回到自己的臥室,她的視線又落在書桌前的那扇窗上。午夜未央,萬籟俱靜,窗外偶爾響起風搖樹葉時的簌簌聲。一些往事也隨風潛入心房,她情不自禁地走過去,伸出一只手,十指輪流在小窗的玻璃上輕扣,指尖下流出一連串如馬蹄噠噠般的聲音,輕輕地響在寂靜的深夜。

  鹹澀的淚水,無聲無息地淌滿秦昭昭一臉。

  假期還剩兩天時,察昭昭特意抽空去了一趟實驗中學。高中畢業後,她鮮少回母校。這一次因為老房子要拆,整理東西時看到很多學生時代的舊物,她突然間很想回去看一看,看一看她曾經度過少年時光的校園。

  實驗中學沒什麽大變化,只是多了幾棟新的教學樓,其他的都還是老樣子。故地重遊,風景依稀似舊年。陽光,雲朵,扶疏的花木,綠蔭下的小道,靜靜掩映著斑駁樹影裏的幢幢教學樓,都一如往昔。然而,往昔與今朝之間,卻已經隔著近十年光陰。校園依舊是當年的校園,而當年那批在校園裏求學的學生們早已各奔東西。今昔對比,物是人非的感覺自然而然地湧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