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假期結束,收拾行李準備出發去火車站前,猶豫再三,秦昭昭終是又回了老房子那邊一趟。

  原本她是不想親眼去目睹老房子被拆的場面,但心裏卻有一絲細而長的牽掛,牽扯著她,讓她不由自主地還是去了。

  拆除工程進展得非常快,不過兩天工夫,她曾經住了幾十年的那排平房已經被拆掉大半了。青瓦覆蓋的屋頂最先不存在,紅磚壘就的墻壁已經變成高高低低的斷壁殘垣。一扇扇門窗被卸下後胡亂地扔在一旁,有居民就近拾了去,砍成劈柴,冬日裏可以用來熏臘肉。

  瓦頂拆了,磚墻拆了,門窗拆了,一排排被拆得亂七八糟的老式平房像一條條被開膛剖腹了的魚,一派荒涼又淒涼的景象。她不忍再看下去,噙著淚珠低頭離開。頭低得不能再低,因為不想被人看見她紅紅的眼圈。

  秦昭昭離開家鄉返回深圳的次日,長機地區正在拆除的老式平房現場,出現了一位年輕英武的軍人。他在幾排平房的斷壁殘恒上來回走了幾趟,臉上的表情異樣復雜。幾分迷茫,幾分惆悵,幾分感慨,幾分懷念,幾分憂傷……交織交錯。

  從家鄉返回深圳不久,九月份秦昭昭再次請假,準備去上海參加喬穆和方清穎的婚禮。上司起初不同意她又請假,她態度堅決:“最少要批我兩天假,如果您不同意,那我就辭職好了。”

  這趟回家,秦昭昭約譚曉燕一家三口出來吃了頓飯。談到未來的打算,譚曉燕和成傑都決定不再出去打工了,就留在小城工作。原本他們以前的計劃是想等寶寶長大一點後,就留給譚曉燕的父母幫忙照看,小夫妻繼續南下深圳打工賺錢。現在他們改變主意了,因為實在舍不得離開寶貝兒子,不願在他的成長過程中缺席。成傑在那家工廠的工資還過得去,譚曉燕前不久也在一家會計事務所找到了一份文員的工作。雖然錢比在深圳賺得要少,但能和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孩子一家人其樂融觸地共享天倫,這比什麽都重要。

  秦昭昭理解他們的選擇,但心裏挺失望:“還眼巴巴地等著你們回深圳呢,你們居然都不來了,那我以後一個人留在深圳好沒意思。”

  譚曉燕和成傑不會再來深圳打工了,這讓秦昭昭覺得獨自留在深圳很寂寞。這座城市再大再繁華,卻沒有一個貼心的朋友,只有她孤孤單單一個人,又有什麽意思呢?

  所以上司不同意她又一次請假時,她賭氣就說了辭職二字。大不了不幹了,只當給自己放了長假,好好放松一下身心,反正現在她不需要再那麽努力地存錢了,存折上也尚有一筆足夠她休息一年半載的數目。

  上司還是很好心:“小秦啊,你平時不是這麽意氣用事的人,今天這是怎麽了?是不是有什麽煩心事呀?現在找工作不容易,別動不動就說辭職。好,我就批你兩天假,你放松一下再來上班吧。”

  秦昭昭很感激:“謝謝經理。”

  重返上海,是謝婭來接的秦昭昭。

  幾年不見,謝婭已經從當初清純的女大學生蛻變成風情嫵媚的小女人,妝容發型和服飾都相當優雅得體。她駕著一輛漂亮的寶馬,人從車上一下來,香車美人四字當之無愧。

  秦昭昭有點意外:“謝婭,你開這麽好的車呀!怎麽你都沒告訴我你發達了?”

  她似笑非笑地彎了彎唇角:“不敢告訴你,怕你找我借錢。”

  這自然是玩笑話,秦昭昭莞爾一笑:“你也太小氣了一點,都闊氣得開上寶馬了,借我幾個錢花花還能把你借窮了?”

  謝婭笑而不語,嫻熟地發動了車子,把秦昭昭載到她居住的小區。那是一個高档社區,她那套小公寓裝修得盡善盡美。

  “昭昭,兩間客房你隨便選,喜歡哪一間就住哪一間。”

  秦昭昭放下行李隨便看了看:“哇,這房子可真漂亮。謝婭,租金一定很貴吧?”她想當然地認為這一定是租的房子而不是買的房。一來上海房價奇高,這種地段這類社區的房子沒有幾百萬拿不下來;二來,謝婭從未對她說過她買了房。

  “不是租的,這是我的房子。”

  “你的?”秦昭昭不能不吃驚,“天啊,謝婭,幾年不見你就奮鬥成有車有房的款了。”

  謝婭笑得有幾分自嘲:“什麽大款,小蜜一個罷了。還記得我從前認識過一位章總嗎?我這幾年一直在跟他。”

  秦昭昭一下子愣了,半晌才吃吃問道:“你……當初……不是都跟他們斷了聯系和歐陽浩回南京去了嗎?為什麽又會跟了他?你那時和歐陽浩分手就是因為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