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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心吧,一定會給你寫信的。”

  列車長長的鳴笛一聲更比一聲急促,車輪由慢至快地飛速旋轉,譚媽媽跟著加速的列車在月台上跑起來,聲音突然哽咽難當:“曉燕,你一個人在外面千萬要照顧好自己呀!”

  “媽——”譚曉燕從車窗裏傳出的喚聲帶著長長的哭腔。

  離別的車站,別離的一幕,讓秦昭昭的眼淚嘩的一下就流滿一臉。

  高中最後一個學期,高三班每個教室裏都掛起了高考倒計時牌。7月的高考像一柄達摩斯克劍高懸在高三學生的頭上,帶來沉重而巨大的心理壓力。

  小考大考周考月考模擬考,考試幾乎不間斷。老師說百“考”成鋼,考得越多進高考考場時的心理素質才會越好,不容易慌亂。這說法或許也有它的道理吧,但密集的考試讓學生們疲於應付,考出來的成績不穩定,時高時低。個別學生因為排名下降而產生焦慮恐慌,反倒令心理素質越來越差。

  文科(4)班一位女生的成績排名一降再降,回家後被父母批評:“你怎麽回事呀!一直在退步。你看你表妹這回考得多好,人家比你小兩個月,成績卻超出你一大截。你怎麽這麽不爭氣呀!”

  那女生本來就因為成績下降而沮喪焦慮,再被父母這麽一數落,自卑、難過、傷心、絕望……她躲在房間裏痛哭一場後,拿把鉛筆刀割開了靜脈。若非家長及時發現送往醫院搶救,小命休矣。

  這件事學校一邊對學生封鎖消息,一邊緊急召開家長會。校方和家長共同商討要如何減少與舒緩高三學生們巨大的精神負荷與心理壓力。很多慣常厲聲厲色批評孩子的家長聽聞此事都嚇了一大跳,回家後對自己的孩子和顏悅色了許多。那些“不爭氣、沒出息”之類的話再不敢掛在嘴邊,唯恐激得自家孩子也像那女生一樣想不開尋死。

  秦媽媽開完家長會後就特意找女兒談心,告訴她只要盡力了,即使沒考上大學也沒關系,千萬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等等。

  秦昭昭這段時間也倍感壓力,因為她的排名也下降了幾位。在這最後沖刺的關鍵時刻,同學們都在拼命般的學習,競爭非常激烈。她不算天資特別聰穎的學生,只能將勤補拙,加倍地用功努力。天天晚睡早起,折騰得眼睛兩個老大的黑眼圈。但最近一次考試中,名次還是又掉了一位。她也不由得焦慮起來:怎麽這麽努力還趕不上人家,我是不是真得很笨啊?!

  而她的焦慮還無處傾訴,譚曉燕走後她再沒有適合吐露心事的朋友。當然她和她還保持著通信來往,但她的信中充滿對實習的失望。學校安排給她們的所謂實習,其實就是在虎門鎮工業區的一家制衣廠當車衣女工。車間的工作單調枯燥又辛苦,每天從早晨八點工作到傍晚六點,中間只休息一個鐘頭,晚上還幾乎天天加班,生產出大批大批的成衣銷往全國各地,為老板賺回豐厚利潤。她們的工資卻因為是“實習生”而低得可憐,加班費一個小時才兩塊錢。

  一群才十來歲的學生幾曾何時吃過這種苦頭,沒幹幾天就都哭哭啼啼地想家、想回去。帶隊老師說,這是由校方統一安排的實習,學校為學生們挑選的這家實習單位已經算不錯了。雖然實習工資低點加班費少點,但畢竟有得發。作為剛出校門手藝不精的服裝設計專業學生,還想怎麽樣?總不可能一畢業就有間辦公室讓他們舒舒服服地坐進去畫設計圖吧?

  “凡事都得慢慢來,你們要學會從頭做起,不要好高騖遠。實習一定要參加,不參加者扣發畢業證。”

  扣發畢業證的殺手鐧,讓大部分學生們委委屈屈地留下繼續實習,小部分人則不管不顧地走了。她們實在吃不了苦,打電話回家哭訴,哭得電話那端的父母心疼萬分:“不好就回來吧,千萬不要硬撐,把身子骨熬壞了。”

  譚曉燕留下了,她給家裏打電話時只字不提一天工作十幾個小時的辛苦。報喜不報憂,免得父母擔心。給秦昭昭寫信時才會說一說。

  “昭昭,打工真得很辛苦!我每天要工作十幾個小時,回到宿舍往床上一躺就不想動了。來虎門這麽多天我還不知道大海在哪邊呢。每天都在上班,每天都要加班,工余時間最多就在工業區裏轉轉,我什麽時候才可以去看海呀?”

  譚曉燕自己都滿腹苦水,秦昭昭不好再拿她的問題去煩她。只是寫信告訴了她有關高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