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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想放下窗簾時,她突然瞥見那格銀白燈光不是那麽規矩完整的斜長格形了,邊緣處多出一抹黑影。那抹黑影,依稀仿佛是一個人從頭到肩背的輪廓,一閃即逝。她愣了愣,那真是一個人影嗎?如果是,那這個人現在一定躲在靠近她父母窗戶的地方。所以身子一晃時,半道身影就被燈光明明白白映出來。仿佛白紙黑字般確鑿分明。

  是誰躲在後面,是小偷?還是——林森?

  刷的一下拉攏窗簾,秦昭昭的心撲通急跳,她不知該怎麽去求證屋外躲著的人究竟是誰。首先肯定是不能聲張的,被大人們聽見興師動眾地去屋後抓賊就糟了。真若是賊抓了也罷,可要是把林森抓了她可就又害慘他了。可是,外面的人到底是不是他呢?

  遲疑半晌,她突然靈機一動,也用指尖在小窗的玻璃上輕叩,很輕很輕地叩出一連串如馬蹄達達般的聲音。片刻後,如同交換暗號般,窗外有人在玻璃另一面輕叩出同樣的聲響,輕得只有她能聽見。

  是林森,真的是林森——盡管事先有猜想,但猜想得到確切的證實,秦昭昭的心還是亂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他果然又跑到她窗外來了,她的窗簾每晚都拉著,他守在外面幹什麽呢?白白趕那麽遠的夜路過來,又看不到屋裏的人,還要冒被人當成小偷抓的風險。

  起初她想打開窗勸他回去,轉念一想不行。萬一上面菜園裏又有人來拔小蔥什麽的,被他們看見這黑漆漆的夜晚她和一個貓在她窗外的男生竊竊私語,明天還不知會傳出什麽難聽的話來。她謹慎行事,扯了一紙作業簿簡單寫上兩句話:“你快回去吧,我們這兒最近鬧賊,別讓人把你當賊誤抓了。”

  撩起窗簾下擺,她從紗窗底下的縫隙裏把對折的字條塞出一半,很快被外面的人抽走了。半晌後,窗外塞回一張字條,她打開一看,上面是同樣簡單的兩句話:“那我走了,你好好養傷,祝你早日康復。”

  窗外歸於寂靜,除了偶爾響起風吹樹葉的簌簌聲。林森已經悄悄走了。自始至終,秦昭昭沒有開窗,甚至沒有拉開窗簾。他一直隱在窗外的黑暗中,彼此不曾照面。沒有眼見為實,若非書桌上還攤著他留下的那張字條證實剛才他的確守在她窗外,她幾乎都要疑心他是不是真的來過?

  林森的字寫得不好,紙條上一行像螃蟹橫行似的歪歪扭扭的字跡,笨笨的,拙拙的。卻笨拙得不難看,還挺可愛的。秦昭昭想了想,沒有揉成一團扔掉,而是夾進了他那次送給她的那張賀年卡裏。

  秦昭昭休息了差不多兩個星期才回學校上課。在校門口剛好遇見於倩,再次感謝她送來的燙傷膏,因為真得很管用。她卻笑著說:“你別謝我,其實那瓶藥膏不是我送的,我媽媽也沒被熱油鍋燙傷過。是木木的媽媽以前燙傷手用過這種藥膏效果很好,所以他特意買了讓我去帶給你。他怕他送的話你不會要,才找我出面。我不過舉手之勞,你要謝就去謝木木吧。”

  秦昭昭沒想到是這樣,原本還想問於倩那天是怎麽找到她家的,這下不用問了,自然是林森帶路領著她去的,只不過他沒有進門罷了。

  於倩一說就全說開了:“那天晚自習才好玩呢。木木發現你沒來就拐彎抹角地跟班長打聽:‘班長怎麽回事啊,備戰高考的非常時期怎麽還有好學生曠課’?班上就你一個人沒來上課,傻子才不知道他其實是在問你,真是掩耳盜鈴。於是我故意嚇唬他,說你被開水燙得非常嚴重,正在醫院搶救呢。他馬上就白了臉,再顧不上裝模作樣,一推桌子就沖出教室去了。惹得我們都笑彎了腰。”

  秦昭昭恍然大悟,難怪林森那天跑來醫院時一付氣喘籲籲滿頭大汗的樣子,一目了然路上趕得很急,原來於倩騙他她在醫院搶救。她不由埋怨:“你怎麽這麽說呀!”

  “我也只是隨口一說,誰知道他那麽當真,真正是塊呆木頭了。第二天他來上課時大家都笑他:‘木木,你的昭昭搶救回來了吧’?他憋得滿臉通紅。我還等著他沖我發脾氣,結果他半點脾氣都沒發,還特和氣地請我喝可樂,因為想讓我幫他帶燙傷膏給你。”

  林森努力的偽裝被一個謊意輕而易舉地戳穿了,他喜歡秦昭昭的心意不變再一次成為全班公開的秘密。在秦昭昭回校上課的這一天,班上同學見了她都笑得大有深意。有人更是說得露骨:“秦昭昭,你可回來了,有人終於可以放下一顆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