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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上午,秦昭昭發現自己的步步高復讀機不見了。

  本來這個復讀機她是輕易不離身的,下了課總會戴上耳機聽聽音樂,回宿舍上食堂都帶著。但這天的語文課後班主任叫她去辦公室一趟,關心地問起她最近林森有沒有再“騷擾”她。她拼命搖頭,什麽都不敢再跟班主任說了。

  從辦公室出來回到教室後,她就發現原本放在課桌肚裏的復讀機不見了。她下意識地扭頭看向林森的方向,他正在擺弄著他的隨身聽,音樂放得很大聲,張學友充滿磁性的聲音正傷感地唱著:

  一千個傷心的理由,一千個傷心的理由……

  應該是感覺到了她的目光,他也擡頭朝她的方向望過來。眉一挑,嘴一撇,似笑非笑。

  默默地回過頭避開他的對視,她知道那個步步高復讀機肯定是他拿了,但她沒辦法去找他要,因為無憑無據。她也不能再去找老師,如果再對老師指證林森“偷”她的東西,那她以後的日子只會更難過。林森不會要她那個二手貨的復讀機,用不了多久會再度放回她的課桌,但那個時候她的復讀機應該已經是廢鐵一塊了吧?

  中午在宿舍午休後,下午秦昭昭來到教室準備上課,發現失蹤的復讀機果然又在課桌肚裏了,且完好無損。她不敢相信地拿起來細細察看,機身上沒有摔過的痕跡,也沒有小刀劃過的痕跡。但是她按下播放鍵時卻怎麽都運作不了,指示燈也不亮,整台機子像癱瘓了似的沒有絲毫反應。

  於倩比較內行,拿過去看了看說:“掉在水裏了吧?”

  她這話,讓秦昭昭整個人也如同掉在水裏,而且是寒徹身心的冰水,從頭冷到腳。這是她唯一的一件奢侈品,盡管是二手貨,卻也是她眼中的寶貝。眼淚一下子就流出來了,源源不絕。她擦了又擦,擦得兩手背都濕漉漉的,依然擦不幹凈臉頰的淚。

  上課鈴響了,老師一進來就發現秦昭昭在不出聲地哭,問她怎麽了?她哽咽了半天:“我……我不舒服。”

  秦昭昭以身體不舒服的理由請假離開了學校,她實在太傷心太難過了,想找個沒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大哭一場。首選當然是回家,任何人在遭受打擊心情低落時都會想到回家——家是永遠的庇護所永久的避風港。回家途中她特意把復讀機拿去維修店,想看看還能不能修。師傅稍一檢查就搖頭,說這個復讀機也值不了多少錢,沒有維修的必要,與其花錢修還不如買個新的。

  把等同廢鐵一塊的復讀機拿回家,秦昭昭獨自趴在床上哭了半天,淚水把枕頭濡濕了一大片。秦媽媽下班回來發現女兒眼睛腫腫地在家,驚訝萬分:“怎麽了?”

  得知是復讀機壞了,她安慰女兒:“一個二手的壞了就壞了,別難過了,媽一會給你錢,咱幹脆買台新的。”

  做媽媽的以為自己這句話一定能讓傷心的女兒破涕為笑,但秦昭昭卻笑不起來。她哪裏還敢買新的,買多少新的也會在林森手裏變成廢品。

  “媽,我想換一個班,您幫我跟老師說行不行?”

  “好好的幹嗎要換一個班,你們班主任不是很喜歡你嗎?”

  秦昭昭沒辦法跟滿面驚愕的母親詳細解釋,只能不講理了,腳一跺身子一扭放聲大哭:“我就是想換一個班,不換的話我就不去上學了。”

  秦昭昭說到做到,當晚沒回學校上晚自習,第二天也依然不肯去學校。秦媽媽沒辦法,上午只得請上半天假,專程趕去學校找班主任談女兒執意要換班的事。她還死活不跟媽媽一起去,只反復強調:“反正我就是要換班,換了班我才去上課。”

  秦媽媽從學校回來後,問女兒她執意要換班是不是因為班上有個男生向她示愛不成就處處欺負她的緣故?她把嘴抿成鐵板一塊,什麽都不肯說。

  “你不說我也知道了,你們班主任都跟我說了。你也真是,他欺負你你就告訴老師嘛。”

  秦昭昭不語,她媽媽真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以為還是小學生嗎,同學之間有什麽糾紛動不動就告訴老師。有時候不告訴老師還更好。

  “你們班主任已經把那個男生叫去辦公室狠狠批評了一頓,他也保證以後再不會欺負你了,還說會買一個新的復讀機賠給你,你就安心回班上上課吧。”

  秦昭昭一聽就急了,她是指望媽媽去學校幫她換一個班,可她卻和班主任一起又把林森給批評了,還用他的保證來讓她安心回去原班級上課。她能安心嗎?林森這下只怕更不知會如何修理她了。當即就眼淚汪汪地大發脾氣:“你們幹嗎呀,我有說是林森欺負我嗎?你們幹嗎要去批評他!我不會回去上課的,我說過了,如果不換一個班,我就不上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