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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吐口水比賽被禁止了,男生們轉而模仿起傑克抽煙。其實這一點更是被校方嚴令禁止的,但因為他們都是背著老師躲起來抽,一般情況下不容易被發現。

  一幫十五六歲的男生們初學抽煙很搞笑。都還不太會抽,卻又都故作老成,極力在臉上堆出滄桑的表情,以配合嘴角不熟練叼著的那根香煙。可惜總有咳嗽聲拆穿他們“老成”的假象,特別是學習從鼻孔裏噴煙霧時,幾乎個個都是咳嗽連連,不明就裏的人聽了還以為他們集體感冒呢。

  尤其林森總也掌握不好一口香煙吸進去再閉上嘴從鼻孔裏噴出來的方法,老是嗆得咳了又咳。崔遠志取笑他:“你一吸起煙來就咳得活像肺病三期。”

  林森不服輸,逮著時間就叼根香煙苦練“吞雲吐霧功”,為此三天兩頭在校門口的商店買煙。有天早晨正好秦昭昭也在同一家商店買作業簿,他要了一盒煙後在褲袋裏掏了半天沒掏出錢來,見她在一旁付帳,就嬉皮笑臉湊過去:“秦昭昭,上回你用我的電影票賣了五十塊錢,現在幫我付包煙錢行不行?”

  電影票的事都過去了,林森也一直不曾提過,顯然早已扔到了腦後頭。不意這一刻他竟舊事重提,秦昭昭警惕地看他一眼,那一眼戒備森嚴,她擔心他又要玩什麽花樣。

  “你放心,我沒別的意思,我可不敢再招惹你。這不買煙正好沒錢嘛,早上出門明明揣了十塊錢的也不知半路上掉哪了?你好歹也用我的電影票賺過錢,現在替我付包煙錢總可以吧?”

  他既然無心生事,秦昭昭也就膽壯三分,就事論事地跟他講道理:“我為什麽要替你付煙錢?那是你不要了的電影票,我撿來看或是退票賣錢都跟你沒關系,我根本就不欠你的。”

  “好好好,你不欠我的,那你借我八塊錢行不行?我明天就還你。”說完也不待她答復,他就抄起那包香煙轉身就跑。“老板,煙錢她一起付啊。”

  秦昭昭還來不及叫住他,他已經一溜煙跑掉了。無可奈何,她只好把手裏那張十塊錢的鈔票給店老板。這十塊錢原本是她買完作業簿後準備買飯票的。

  林森得了那包煙,一進教室就叫上哥們幾個躲去走廊盡頭吞雲吐霧。他很大方,每次買了香煙來都會實施共產主義。他依然學不會從鼻孔裏噴煙,不由發了狠,吸完一支又叼上一支:“我就不信我學不會。”

  上課時間快到了,那幾個男生都吸完煙陸續進了教室。林森指間的香煙還有大半,他決定多“練吸”幾口再進去。結果,十分倒黴地被政教處主任逮了個正著。

  學生被抓到在校內吸煙是件要嚴辦的事。幸好那包香煙不在林森身上,已經被崔遠志帶回了教室。主任把他揪到政教處嚴厲盤問,問香煙哪來的?是不是自己買的?他抵死不認,否則就是罪加一等。

  “不是你買的,那是誰給你的?”主任的語氣帶有明顯的誘導性,他打算順藤摸瓜揪出幾個不守校規的壞學生殺一儆百。

  林森裝癡扮傻:“沒誰給我,我在地上撿的。”

  主任怎麽可能被他輕易糊弄過去,臉一板:“香煙是撿的?那你又是怎麽點著它的?”

  香煙打火機這類息息相關的東西在實驗中學一律被視作違禁品,學生不允許私下攜帶。

  林森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我撿的時候它就是點著的。”

  好比在國民黨獄卒嚴刑拷打下也毫不變節的□員,林森咬死了就是這幾句話。假得不能再假,卻被他說得跟真的似的。氣得主任猛拍桌子:“好,我算你說的是實話。現在馬上把你父母叫來,我得讓他們知道他們的兒子是怎樣在學校滿地撿煙頭抽的。”

  林森的爸爸又一次被召來學校。他在政教處呆了大半天,出來後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怒沖沖地宣布即日起凍結兒子的零用錢一個月,以示懲戒。

  “我看你沒錢還怎麽買煙抽。”

  林森這下慘了,手裏沒錢真是萬事不便,不但不能再買煙抽,課余時連喝可樂吃燒烤打遊戲機等也統統進行不了。雖然頗有幾個哥們願意替他出錢,但他很要面子,總花人家的錢他不好意思,不得不咬緊牙關準備捱過這為時一個月的“貧賤”生活。

  秦昭昭不知道林森被他爸爸禁了零用錢一個月,她還一直眼巴巴地等他還錢呢。當時說了第二天就還的,可是等了好幾天還沒動靜,她沉不住氣了。八塊錢在他只是一包香煙,在她可不是小數目,一個月的飯票錢呢。所以,縱然十分難為情,她還是紅著臉去找他“討債”:“林森,你那天……借我八塊錢……還沒還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