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難得糊塗(第2/2頁)
“咱們就當個普通親戚處處,你可以叫我阿姨,逢年過節來我家裏坐坐,好不好?”
杜玫私下裏問過類似的話,連地址都給了,只是沒在其他人面前提過,現在算是過個明路。
江秋十答應下來。
突然間多了個親人,感覺也不壞。
他閉上眼,刷子沾上粉,為他刷上一層又一層的妝,將他化成了另一人的模樣。
場記板一打,“哢嚓”聲如同虛擬世界罩下的壁壘。
他是何望舒,是一個意外失明的畫家。
高高瘦瘦的何望舒牽著狗,步履平穩地走在外出路上。
從各種肢體動作上看,何望舒已經逐漸習慣了盲人的生活。
江秋十也習慣了戴上墨鏡,眼前一片黑暗的日子。
電影裏的何望舒慢慢摸索到那個看不見的世界的規則,他在世界之外,與何望舒一同面對。
何望舒今天要去一場音樂會。
這場音樂會非常特別,樂團全部由殘疾人組成。
自從看不見後,他愛上了各種美妙的聲音。他可以通過聲音盡情去想象那個彩色的世界。而這個樂團,不會因為他的殘疾而另眼相看。
大家都是一樣的,都被上天拿走了些什麽。
他一手牽著狗,一手拄手杖,寬大的墨鏡遮住大半邊臉,步伐緩慢。
走得快了,反而會被盲道摔倒。
城市的盲道正如其名,處在整座城市的盲區。沒有人會在意人行道上那一條規律的凸起。行人不在意、停車的人不在意、修路的人也不在意,盲人們安靜地被大城市遺忘。
第N次在盲道上撞上自行車,聽聲音像是撞倒了,何望舒將手杖攏在臂彎裏,彎腰下去扶起。
他看不見,摸索了半天,手搭在輪胎上,往前面龍頭方向摸去。
這是一輛很新的自行車,很酷。他想。
刹那間,耳邊傳來破風呼嘯聲,有什麽東西大力打在他背上,何望舒猝不及防摔倒在地,眼鏡摔在一旁。
是一個籃球,彈跳著滾遠了。
他下意識伸手在地面摸索,平安汪嗚一聲,叼起眼鏡往他手心裏放。
“死小偷!還敢偷我自行車?你看我不……”
女孩憤怒的聲音伴隨腳步由遠及近,走到近前時,怒罵的聲音突然消失了。
何望舒從平安手裏接過眼鏡,哆嗦著打開,給自己戴上,他又蹲下去摸自己的手杖。平安太小,叼不起來,只能用腦袋一頂一頂推著手杖往前蹭。
手杖卻突然被放在了手掌心。
有了這兩樣東西,何望舒安心不少,他仍舊保持著蹲下的姿勢,不知自行車主人在哪個方向,茫然仰頭解釋:“不好意思,我不是要偷車,我只是不小心撞倒了,想扶起來。”
女孩的聲音聽上去比他更難過。
“是我誤會了,對不起,是我的錯,我弄疼你了嗎?”
女孩小心地把人扶起來,她看見自己的車擺在盲道上,臉更紅了。
“這個盲道就在這裏的,它離停車線很近,所以我……”
何望舒安靜地聽,末了笑笑:“沒關系,你不是故意的。”
他已經習慣了。
平安在他腿邊小聲地叫,又連連咬褲腿,何望舒彎腰伸出手,平安自己咬著鏈子把牽繩往他手裏送。
“你要去哪?我送你?”
何望舒搖搖頭:“不用了。它會給我帶路。”
平安知道在說自己,高興地又蹭了蹭何望舒小腿,才小跑著往前走。
何望舒估摸著女孩的方向,笑著點點頭道別,順著力道往前走。徒留女孩站在原地,一顆心砰砰直跳。
那是個很耀眼的女孩,高挑、健美,穿著籃球服。短發女孩撿起籃球,低頭看著自己的籃球服,突然有點懊惱,隨即又忍不住為對方看不見而慶幸了那麽一秒。
她站在原地,神色復雜。
一條長鏡頭從頭到尾,順暢過下來。變數最大的動物演員平安也乖順無比,沒有出岔子。
Cut一聲響,演員脫離角色。
一群人圍上去噓寒問暖,砸人的演員也忙不叠道歉。
江秋十擺擺手,示意無礙。
為了節省經費,也為了真實效果,那顆籃球是真的結結實實砸在江秋十背後。好在這一條沒人掉鏈子,只要補拍幾個鏡頭就行。
助理背包中常備各類藥物,拍戲剛結束,萌萌就揣著活血化瘀的藥迎上去,江秋十自個兒碰碰後面被砸的地方,面色如常。
“沒什麽事,等會兒塗點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