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前一天鬧到那麽晚才回來睡覺,顧挽第二天早上上學,差點都要遲到。

不過還好,緊趕慢趕,最後有驚無險地上了平時坐的那趟公交車。

坐在靠後排的余舟看到顧挽上車,立刻向她招手:“顧挽,顧挽。”他指指身邊的空座,殷勤道:“這裏有座位。”

顧挽站在車廂中部,揚起脖子朝後看了一眼,中間擠著好多人,她皺皺眉,懶得過去,於是對余舟搖了搖頭:“謝謝,我不坐。”

因為沒睡好,她整個人看上去都很萎靡,抱著車子中間那根小柱子閉眼打盹兒。

她說不坐,余舟旁邊的座位很快就被一個很胖的中年男人搶去了,胖胖的中年男人,坐下就伏在前面椅背上呼呼大睡。

余舟想要擠到顧挽那邊去,可出路一下被堵死了,他抱著書包糾結了一路,到底要不要叫醒這位大叔。

但直到大叔到站下車,他也沒敢開口。

然後大叔到站,他也到站了……

來不及沮喪,他看見顧挽下了車,沒有等他的意思,徑直拐彎,抄了條近路往學校那邊走。

他也急忙忙下車,從後面小跑著趕上來,剛準備叫她,又看到她在拐角不遠的前方陡然停住,有個穿著高中校服的男生正往她這邊走過來。

似乎是認識,又似乎……是顧挽很忌憚的人。

因為從後面,他十分明顯地看到顧挽遇到他時,連身形都僵了一下。

之前一路上的無精打采也瞬間消失不見,整個人,一看就是處於高度緊張的狀態,後背拉得筆直。

他以前聽同桌說過,高中部那邊,經常會有比較混的高年級學長來初中部欺負學弟學妹們。

勒索他們上交“保護費”,還威脅一旦告訴家長或者老師,放學會被堵住打斷腿。

難道顧挽也被高中部的人勒索了?

余舟一臉驚恐,下意識四周看了看,暗叫糟糕,這條林蔭道上,梧桐樹遮天蔽日的,靜謐而安靜,都沒什麽人經過。

他再看一眼那個走過來的男生,身形頎長高大,估計自己才剛到他下巴,真要打起來,肯定沒有一點勝算。

他把書包抱在懷裏,書包帶子都被他攥得扭曲變形了。

就在那個高個子男生即將站定到顧挽面前的前一秒,余舟一咬牙,豁出去般,嘀咕了句:“哎,死就死吧!”

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然沖到兩個人中間,把顧挽往後一攬,自己嚇得也快把眼睛都閉上了,嘴裏還氣勢不減,連珠炮似的叫嚷:“你要幹什麽?你是高幾哪個班的?我警告你,你你,你要是敢勒索顧挽,我肯定會告訴老師……還要告訴校長。”

他嚷完,三個人之間迷之沉默了十幾秒。

直到那個穿高中校服的男生“噗”地一聲笑起來,才一下打破這尷尬的沉寂。

他沖余舟身後的顧挽挑了下眉,笑得不懷好意:“小男朋友?”

顧挽臉立刻拉了下來:“才不是!”

反駁得太過幹脆利落,余舟有點小受傷,但還是很認真的告誡面前的男生:“我和顧挽一個班的,我是他們班長余舟,你要是想欺負她,我絕不會坐視不管!”

與他直面對峙,余舟才發現他真的好高,估計得有一八幾。

因為他跟自己說話的時候,還要很低的彎下腰,說起話來笑眯眯的,顯得很溫柔:“小班長,可能你誤會了什麽,她啊——”

他指著顧挽,唇邊的小括號逐漸變成大括號:“是我妹妹!”

余舟不信:“騙人,我見過顧挽的哥哥,不是你。”

“表哥。”

他撒謊都不帶眨眼的,偏偏臉上還掛著足夠令人信服的真誠笑容。

余舟果然將信將疑,啊了一聲,瞠目結舌地回頭問顧挽:“你表哥也在一中?”

顧挽沒說是,也沒說不是,但經過這個小誤會,發覺余舟這個人還挺講義氣的,是個稱職的班長。

因此對他的態度也沒有往常那樣生疏冷漠:“余舟,你先去學校吧?”她瞟了那個人一眼,含糊不清的說,“我跟他……說幾句話。”

“他?他是誰?”

余舟前腳走,季言初後腳就問。

顧挽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發現這還是認識他以來第一次看他穿校服的樣子。

藍白色的校服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拉鏈才拉一半,露出裏面印著字母的白T,陽光少年感很濃,看起來有點吊兒郎當,卻不乏朝氣。

他把書包單肩挎在後背,雙手插兜,姿態悠閑地彎腰靠近顧挽,故作一臉嚴肅的教導:“小朋友光學習好可不行,還得懂禮貌,看到我的時候要喊哥哥好。”

顧挽鼓鼓嘴,不滿地小聲嘀咕:“我只有一個哥哥。”

他忽地扯了下唇角:“看不出來,你對顧遠還挺忠心。”

“才沒有。”

顧挽很不贊同他這個說法,解釋:“因為顧遠那樣的,一個已經夠麻煩了,不能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