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管怎樣,季言初腰上的傷是實實在在的,這是半點不能作假的。

當然顧遠也沒想著抵賴,雖然有點糊裏糊塗,但還是很痛快地認下了這筆賬,點點頭,端起桌上的半杯雪碧朝他舉杯:“兄弟,對不住啊。”

一口氣喝完,他豪氣爽快的拍著胸口:“咱兄弟也算是不打不相識,這樣,吃完飯咱們去唱K,今晚一切開銷兄弟我包了。”

季言初似笑非笑,不拒絕也不贊同,怎麽都無所謂的樣子。

大家一起吃完飯,顧挽幫忙去結賬的時候,看到離這家燒烤店不遠就是一家藥店。

她結完賬,多走了幾步,去那裏買了兩瓶雲南白藥噴霧劑。

他們去的KTV要經過顧遠家小區門口,正好順路把顧挽送回去。

兩瓶藥劑被顧挽揣了一路,捂得熱乎乎的,但始終也沒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送到那個人手上。

一群人浩浩蕩蕩走到小區門口,卻發現整個小區都黑乎乎的,顧遠跑去門衛那裏打聽了下,回來說:“前面道路施工,不小心挖壞了電路,小區停電了,估計得十點多才來呢。”

他看著顧挽:“要不你跟我們一塊兒去得了,這黑燈瞎火的,你一個人在家我也不放心。”

想想KTV那種吵鬧的環境,顧挽有些抗拒,但眼下好像也真沒有別的地方可去,最後只能妥協地點點頭:“那你上去幫我拿書包,我還有張卷子沒做。”

“嘖。”顧遠覺得她好麻煩:“一套卷子而已嘛,對你而言今天做明天做有區別?”

“也對。”

顧挽一貫的附和,又一貫的突然轉折:“不過那卷子是你前幾天求我幫你做的,說明天要交,如果這次還是倒一,你們班主任就要給爸爸打電話了。”

她一副‘我隨便你’的表情,悠然閑適地站在那裏等他考慮。

顧遠也就考慮了一秒,前半秒打算破釜沉舟擡頭做人,後半秒又垂下狗頭,卑躬屈膝地轉身往小區裏面走。

走之前,咬牙切齒地朝顧挽豎起大拇指:“您可真是我如假包換的姑奶奶,親的!”

沒走幾步,聽到顧挽在後面提醒他:“侄孫兒,帶鑰匙了嗎?”

“靠!”

顧遠大聲罵了句粗話,震得樓道裏都是回音。

季言初無聲旁觀著這對兄妹的日常互懟,嘴角掛著幾分零星笑意,等笑意漸漸散盡,似乎牽扯出了其他的什麽情緒,從漆黑的瞳孔裏一閃而過。

幾個人到了KTV,開了個中包,顧遠他們一看就是這裏的常客。熟門熟路找到包廂位置,一進去,就跟打了雞血似的嗨起來了。

顧遠屬於麥霸型,只要讓他拿到話筒,那基本就別再指望他撒手。

仿佛開著個人演唱會似的,幾首歌輪下來,他唱著唱著,還似乎走了心,想起自己坎坷的情路,開始帶著哭腔,鬼哭狼嚎地吼:“終於看開愛回不來,而你總是太晚明白,最後才把話說開,哭著求我留下來……”

季言初似乎對K歌沒什麽興趣,一晚上沒開腔,百無聊賴地靠在光線最暗的沙發一角。

看顧遠又唱又哭,長腿微擡,輕輕踢了下旁邊的二噸,用下巴指指顧遠:“他沒事吧?”

二噸皮猴他們早已司空見慣,笑著擺手:“沒事兒,有故事的男人嘛,都這樣。”

說完轉頭,灌了口可樂,也跟在顧遠後面沒腔沒調地哼,企圖營造出完美和聲的感覺,但最後往往把主唱的調兒都帶跑了。

季言初一個人靠在角落,無聲輕扯了下嘴角,被這麽幾個完全不著調的人拉著稱兄道弟,居然會有一絲試試看的希冀。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寂寞太久了……

顧挽一張卷子艱難地做了三分之一,實在受不了包廂裏魔音貫耳的折磨,早帶著文具和卷子去了大廳。

雖然大廳還是能聽到四面八方偶爾傳來的嚎叫,不過好歹聲音不大,她腦子裏一下安靜了不少。

耳根子清凈了,思路也就跟著清晰,不到半個小時,她一張卷子都快做完了。

“這些都是你解出來的?”

顧挽正沉浸在最後一道大題裏,耳邊陡然傳來的聲音讓她下意識回過頭。

一回頭,才發現他靠得有些近,唇間的呼吸掃在她的臉側,像被羽毛拂過,帶著微熱。

季言初也沒料到她會突然轉過頭來,怔了一下,然後很自然地直起身,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來,指著卷子又問了一遍:“高三的題,你也會做?”

顧挽擡眸,看了他一眼,很快又垂下,抿唇輕輕“嗯”了一聲。

她發現,一旦面對這個人,她整個神經就會不受控制地繃著,一張嘴,仿佛連說話都有些困難,完全喪失了面對哥哥時的那種伶牙俐齒。

好像是怕他,又似乎不是。

季言初聽到她的回答,不可置信地又伸著腦袋過來看她手底下的卷子,掃一眼,發現真的都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