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陀妹妹?

眾所周知, 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是個好心的俄羅斯人。

“好心毛子實名舉報非法組織,嗯, 還挺押韻。”

我小聲嘀咕道,離開了公用電話亭。

抱著熱水袋回到福利院後, 我直接去了一趟後院的倉庫。

在隔壁小費到來之前, 我打算先他一步探索倉庫和地窖,提前把有用的線索搜刮一空。

可惜, 除了地窖裏儲存的蘿蔔土豆白菜和地瓜, 有價值的東西一件都沒用。

“嗯, 多少有點讓人失望……”

所以費奧多爾沒騙我,他是真的沒找到東西。

我失落地撿了幾個土豆和地瓜,把它們塞進燒得熱騰騰的壁爐裏。

由於烤土豆和烤地瓜太香, 雖然因為語言關系無法和同宿舍的女孩子們交流,我們還是靠著偷吃成為了朋友。

熄燈後我沒有睡覺,一直保持著清醒, 以防費奧多爾翻完倉庫後偷偷潛入屋子。

一夜無事發生,沒找到東西的費奧多爾可能是悄悄走了。

我在心裏盤算著:

“接下來警察會重點對付‘死屋之鼠’, 由於我在警察那邊留的名是費奧多爾, 這個組織如果要報仇,最後找上的只會是費奧多爾。”

“等他陷入麻煩後, 應該沒有時間來這邊搞事了,我只需要安安靜靜地等待師父出現就好。”

不過聯想到師父是在福利院廢墟下把我挖出來的,我又下意識覺得,事情不會這麽簡單。

·

一個月後, 莫斯科紅燈區某家小旅館。

費奧多爾坐在床邊,櫃子上擺放著一瓶雙氧水和一卷繃帶。

他慢吞吞地擰開瓶蓋, 小心地將雙氧水倒在手臂的傷口上。

那是一道不算淺的子彈擦痕,由於沒有得到及時的處理,泛白的傷口猙獰地翻開,有感染的跡象。

雙氧水刺激到傷口,他微微蹙起眉,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最近一個月,費奧多爾被追殺的很慘。而追殺他的組織,正是他在一個月前剛加入沒多久的“死屋之鼠”。

加入這個組織的初衷,本就有消滅組織高層、甚至將首領取而代之的目的。

費奧多爾有考慮過借警察的勢力,也思考過如何不被組織懷疑、將自己完全摘出去的方案——那就是,由其他人“替”他做這件事。

只要泄露組織內的重要集會,並引導對方報警,等到“死屋之鼠”受到重創,他們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就會聚集在那人身上。

而失去了重要高層和領導人的組織,群龍無首必定會亂,他可以趁虛而入,或者培植一個傀儡。

可惜還不等實施這個方案,他就被人擺了一道。

“死屋之鼠”與其說是老鼠,更像是一群瘋狂的斑鬣狗,暗殺,追蹤,緊緊地咬著他不放。

到底是誰做的呢?

費奧多爾叼著綁帶一頭,迅速纏好手臂的傷口。他赤著雙腳,蜷起雙腿縮進床裏,下巴貼在膝頭。

這是一個很有安全感、且有利於思考的姿勢。

“那個報警的人認識我。”

“他、或者說是她,究竟是誰?”

費奧多爾咬著指甲,對著空氣輕聲問道,卻沒有人能回答他。

他咬著指甲的動作突然停頓,眸光微動:“是那場夢裏的某個人?”

聖誕節當天,費奧多爾做了一場不明所以的夢。

夢裏的他身量高挑,明顯是已成年的樣子。很多人與他擦肩而過,他們的臉模糊不清,人群來來往往,時有交匯,聚散無常。

中途發生了什麽,他沒記住,只知道自己仿佛在追求什麽,某種真理,亦或是畢生夢想。

夢裏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到一個稚嫩的聲音:

“我不同意。”

“從什麽時候開始你的夢想變了?變成現在這樣,沾滿鮮血和罪惡?它原本應該是美好的不是嗎?你和你從前討厭的那類人,又有什麽區別?”

那個聲音一字一頓道:“我很想念從前的費佳。”

“我想讓他回來。”

那個孩子……應該是孩子,帶著難過的哭腔喊著:“你讓他回來啊,你把他還給我啊!”

夢裏的費奧多爾又說了什麽,他聽不清。只知道在夢境的最後,他得償所願,周圍那些來來往往看不清臉孔的人忽然被擦除,徹徹底底地擦除,連存在過的痕跡也消失不見。

包括他自己。

一瞬間天地逆轉,日月如新,歷史的車輪驟然改道,滾滾向前。

那個稚嫩的聲音此刻再次響起,仿若神降。

她說:“我要一切,重新開始。”

車輪突然停止,如同卑微的臣服者,慢慢退回最開始的地方。

睡夢中的費奧多爾陡然睜開雙眼。

“又做那個夢了……”

他迷茫地看向天花板,尚顯青澀的面龐上,露出幾分罕見的不知所措。

門外忽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費奧多爾臉上的不知所措迅速褪去,他再次皺起眉,似有幾分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