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真正的好心毛子

我壓低腳步, 慢慢靠近那扇凝結著油汙的肮臟窗口,向裏望去。

倉庫內很暗,看不清人臉, 只能看到隱約的雜物堆,和雜物堆附近的人影。

那人影個子不高, 大概是介於兒童和少年之間的身量, 纖細瘦削,似乎戴著一頂毛茸茸的帽子……嗯, 這個不能算特征, 很多俄羅斯人都戴這樣的風雪帽。

他在找什麽東西。

難道也和我一樣, 來找前主人的舊物嗎?

我突然產生一種危機感,如果這裏真留下了什麽有用的線索,絕不能讓對方拿到。

那個纖細人影蹲下|身, 掀起蓋子似的東西,很快,人影消失了。

倉庫裏還有地窖?

我小心翼翼地推開倉庫大門, 沒有弄出半分聲響,側身閃了進去, 走到人影消失的地方。

這裏果然有地窖。

要不要跟下去看看他在找什麽?

我搖搖頭, 否定了這個想法,果斷伸手將地窖門的銅鎖掛上。

嘿, 一會兒你就出不來啦!

我搬了把椅子坐在地窖出口,抱臂等待。

看來地窖面積不小,大概過了十來分鐘,那人才上來。

地窖門被推了一下, 僅露出細小的縫隙,就再也推不動了。

像是不敢確認般, 那人又推了一下。

牢固銅鎖將地窖封住,對方此刻成為了我的囚徒。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似乎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對方不再嘗試,沉默片刻後,他先開口了。

“#¥%&*……”

又是俄語,從聲音上來聽,是個男孩子。

“會說英語嗎?”我不抱希望地問了一句。

對方再次沉默,片刻後開口,竟然是流利的英語,還是標準牛津腔。

“如果閣下願意,我們還可以用法語、德語、意大利語進行交流。”

他的語氣十分平靜。

我:“……”

這個逼裝得簡直滿分,我都忍不住想要鼓掌了。

不過我猜測,他的本意應該不是想裝逼,而是借此試探我的來歷。

畢竟不會說俄語的人肯定不是本地人,只要判斷出我是從哪個國家和地域來的,就能借此分析出一些情報。

我的英語口語是在維多利亞時期學的,因為當時的任務和接觸人群,如今依舊保持著十九世紀英國上流社會的語言習慣。

這個語言習慣和現代不太一樣,但也不會差太多,單從我的發音,他是猜不出什麽了。

同時我也在思考對方的來歷。

我今天剛來到這家福利院,鎮上除福利院和教堂的神父,九成以上居民想必還不知道瑪利亞福利院多了一個不會說俄語的孩子。

所以首先可以肯定,對方並不是福利院的孩子,是一名外來者。

在這個年齡掌握多門外語、且口語達到交流無障礙的孩子,要麽受到過精英教育,要麽十分聰明,要麽兩者兼備。

“你是什麽人?來這裏做什麽?”

我語氣悠然地問對方。

“生活艱難,想偷點東西賣掉。”

他自稱是小偷。

考慮到這座房子從前是我那個父親的,而他剛好全身都是秘密,所以對於這個孩子的話,我是不太信的。

天才很多,最不能輕視的就是孩子。

我拖著長音說道:“這只是個雜物倉庫,沒有值錢的東西,如果有,早被院長賣了。”

“聽說這座宅子的前主人是位富翁。”

對方語速不疾不徐,聲線平穩舒緩,這份冷靜自洽完全不像被關在地窖、正在經受“審問”的囚犯,更不像孩子:“也許對方留下了什麽值錢卻不易被發現的物件,院長不識貨,所以來碰碰運氣。”

“那你找到值錢的東西了嗎?”

“很可惜,並沒有。”

我捏著下巴沉思片刻,問道:“想讓我放你出來嗎?”

對方聽懂了,嘆氣道:“閣下需要我怎麽做?”

我笑呵呵地、用特別氣人的口吻說:“求我。”

他的語氣依舊平靜:“很顯然,占據主動地位的人總是擁有一些特權的,倘若我的懇求能讓閣下感受到飄飄然的喜悅,滿足您居高臨下的虛榮心,那麽,我求您放我出去。”

我:“……”

雖然這人的確是在求我,但是這話聽著咋就這麽不對味?

我眨了眨眼睛,蹲在地窖口對他說:“占據主動地位的我認為你的請求不是很誠心,於是決定行使她的特權。願你在地窖度過一個美好的夜晚,明早我會叫警察接你,晚安。”

說完我就離開了倉庫。

不過我並沒有走遠,而是從柴禾垛子裏抄起一根木頭,蹲在倉庫外面,暗搓搓地等著。

對方的態度、以及我的直覺都告訴我,一把銅鎖關不住他,手巧而且有工具的話,透過那個狹窄的縫隙把鎖撬開不是什麽難事,我也可以做到。

而且我懷疑他在地窖裏找到了什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