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追夫。

“今日一別,卻不知何時能夠再見?”

楚文軒將酒杯放下,只覺得一股惆悵輕上心頭,不由對著沈墨和許子階道。

讓他深為惋惜的是,沈墨竟是為了一個女人失去了這大好前程,當初他提醒他紅顏禍水,他神色還有些不以為然,怎料一語成讖。

楚文軒雖貴為王爺,手握兵權,然在京中他卻如同被架空般,一句話也說不上,對於沈墨被謫貶一事,他就算想幫也無能為力。

沈墨唇角微揚,俊美的臉上掛起如沐春風的微笑,調侃道:“楚兄何時多了兒女之態?”

對於被謫貶一事,沈墨心底雖有不甘,然事已至此,不甘也無用,況且這還非死局,只要他用心籌謀,終有柳暗花明之時,因此他此刻心中已經一掃前幾日的頹然失敗感。

楚文軒一愣,而後舒朗大笑,打趣道:“我看暇之你是一點都不留戀著京城的繁華富庶,迫不及待地想去當百姓的父母官,過那專擅一方的官癮了。”

方才還縈繞在他們之間的離別愁緒轉眼被他那笑聲驅散,只遺下豪情萬丈。

西風起,落葉蕭蕭,三人端起酒杯痛飲一番,聊的皆是大丈夫的豪邁之言。

不一刻,亭外忽落起了毛毛細雨,酒過三巡,沈墨長身而起,溫聲道:“時間不早,我該啟程了。”

正在不遠處執手哽咽的紅雪綠雲聞言更是傷心,兩人本是好姐妹,一旦遠別自是不舍,連忙再三叮嚀贈言。

“一路珍重。”楚文軒道。

沈墨微笑看他,欲言又止,本想再次提醒他早日謀劃歸蕃之事,只是眾人面前,不好言及此事,只好作罷,他相信,不必他提醒,楚文軒也會去做。

“保重。”沈墨最終只是道了句,轉身立與階前,視線遙望遠處霧氣繚繞的山峰,眼眸中終於多了一絲悵惘。

終究是待了二十幾年的地方。

他輕蹙起修眉,長嘆一聲,隨即收回視線,目光變得堅定。

一生造化憑君手,萬裏風雲在掌中。

不過是從頭再來而已。

眾人走進雨霧中,往亭外松樹下的馬車而去。

忽聽一聲馬嘶撕破長空,眾人不由尋聲看去。

只見細雨朦朧中,一人一騎踏空而來,馬上衣裙飄揚,長發被狂風刮風向後飛揚,身姿矯健優美。

及近些,容貌漸漸清晰,跟在沈墨旁的小蕖不由發出一聲驚呼:“是白玉姑娘!”

沈墨俊雅的臉上沒起什麽反應,只是淡淡地看著馬上的女人勒停馬,翻身而下,心裏不知她為何而來。

再次看到這女人,沈墨心裏出奇的平靜,當初對她那種眷戀難舍的感情已經蕩然無存,他甚至有些想不起來自己之前為什麽會鐘意上這名女子。

人的情感似乎真的很復雜,仿佛喜歡與不喜歡僅僅一瞬之間。

沈墨收回視線,回頭望向許子階等人,他們神色各異,紅雪卻呆呆地望著他。

沈墨唇邊微揚,微笑著讓他們先上了馬車,隨即才看向正向著他走來的女子。

白玉微轉秋波,注視著不遠處的男人身上,只見他一襲白衣,長發高束,在雨霧中,仍是優雅貴氣,然不知道是否是她的錯覺,她覺得他周身散發著如這秋雨般清冷的氣息。

白玉每往前走一步,心跳便越快,直到走到他身旁,看著他那張熟悉俊美的臉,她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體外,內心早已組織好的千言萬語,要痛罵他的話,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心口既酸又軟,熱切貪戀的目光竟難以從他臉上移開。

沈墨目光直視著眼前女子,大概是趕得太急,臉頰兩側有些緋紅,一頭烏黑濃密的秀發被風亂披散在腦後,他忽然微微一笑,“白玉姑娘,怎麽來了?”聲音如春風般溫潤,語氣溫和有禮。

白玉激動緊張,如處雲端的心因他那一句客氣的“白玉姑娘”瞬間掉落至谷底,她面紅耳赤道:“我……我……”磕磕巴巴半晌就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沈墨一言不發地看著她手足無措的慌亂模樣,臉上雖掛著笑意,眼眸卻是淡淡的,冷冷的,不含一絲情感。

說來也可笑,白玉來時還覺坦坦蕩蕩,無愧於人,甚至有滿腔怒火想要對他發泄,要罵他自作主張,要表明自己不需要他的袒護,可如今人就在眼前了,還對她笑得溫潤柔和,她大腦竟是一片空白,什麽怒火,什麽話語,什麽理智,通通忘光了,只有滿腔柔情想要與他訴說,可說話到嘴邊,在接觸到他那雙越來越冷的眼眸後,又打了回去。

是了,她和他已經沒有瓜葛了,滾熱的心像是被人潑了桶冰水。

沈墨耐心等了她片刻,沒見她說話,語氣溫和平靜道:“白玉姑娘,若無重要之事,就請你回去吧,我們該啟程了。”

他只字不提他為她隱瞞罪責的事,是當她還沒知道?他想一直隱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