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他這雙手很溫暖。

白玉提著紗燈來到沈墨的臥室。

裏面靜謐無聲,桌上殘燈半明,小蕖和衣伏倒在床邊,正呼呼打著瞌睡。

白玉輕手輕腳地走至床榻前。

沈墨斜躺在床上,呼吸沉穩綿長,業已熟睡,大概是覺得熱的緣故,原本蓋在他身上的被子卻被丟到了裏側。

白玉眉頭微緊,不禁輕嘆一聲,傾身拽過被子,重新替他蓋上,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已經退熱,這才松了口氣。

剛一轉身,小蕖身子一歪,險些栽倒在地上,幸好白玉出手迅速,扶住了她,她才沒栽倒。

白玉瞥見她一張小臉睡得紅撲撲的,嘴角掛著一條小溪流,還不停地砸吧著嘴。

白玉失笑,只好將這小小人兒抱回到她的小屋子去睡,才回來替了她坐守著在床邊。

白玉這會兒已無睡意,便手托著香腮兒,把嬌軀歪了下,斜靠著床榻上,盯著沈墨的俊臉看。

他面沖著她,姿態若玉山傾倒,清俊出塵的面龐沉斂安靜,手輕搭在枕邊,手指修長潔凈,指甲飽滿瑩潤,竟是比女子的手還好看。

她知道,這雙手握著人的時候是溫暖的,令人感到安心的。

白玉閑坐無事,手發癢,便伸手摸了摸他的手,連肌膚都是光滑細嫩的。

這是一雙握筆的手。

說到底他還是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貴公子。

而她,不過是一個商人之女。

黑夜總是讓人心變得脆弱。

白玉腦海中忽閃過很久遠的一些回憶,那些肮臟齷齪,那些欺淩不公,那些冷漠不屑。

不知不覺,眼睛竟蒙了層水霧。

這是她藏在心底,不為人知的秘密。

沈墨修眉忽然微蹙了下,讓白玉誤以為他要醒來,白玉微揚頭,連忙抹了下眼睛。

沈墨沒醒,只是翻了翻身。

白玉靜待片刻,見他沒有動靜,繃緊的心才松下來,不由輕輕伸手過去,溫柔地幫撫平了他眉間的褶皺。

後半夜,沈墨朦朧醒來,看著伏在床邊睡著的白玉,目光先是驚訝了下,隨後又變回了平靜。

沈墨撫了撫疼痛的額頭,隨即起身,輕輕地將白玉抱回到床上躺下,又把被子蓋在她身上。

整個動作下來,白玉都沒有醒來,只是在沈墨抱起她的時候,不自覺地在他寬闊溫暖的懷中輕蹭幾下,哼了聲。

沈墨坐於床沿俯視著睡夢中的白玉,他臉上並不見往日的溫柔,目光平靜無瀾,看了片刻,他又將被子往上拉了下,隨即起身披了衣服出了房間,再沒回來。

次日,白玉醒來,正值晨光微亮。

白玉睡眼惺忪地躺在床上,心中有些茫然,明明昨夜她坐在床邊的,自己就睡在了床上?

白玉放置在床頭的手背忽然感覺有些冰涼,不由往繡褥下摸了摸,卻摸出一塊一塊東西來,拿出來,餳眼一瞧,有些熟悉,再仔細瞧一眼,不由大驚失色,頓時坐起身,睡意全都嚇沒了。

這……這不就是她不小心丟失的那塊玉佩?!

怎麽會在沈墨這裏?

白玉後背正一陣發涼,沈墨自外間走進,身著暗紅色朝服,腰系烏金帶,似準備要上朝去。

看到她,他不似平日笑容淺淺,臉上沒什麽表情,在這朝服的襯托下,便顯得氣勢迫人起來。

直到看到她手上拿著的玉佩,他神色才微變了下,視線自玉佩移到她的臉上,隱有探究之色。

白玉已經顧不得自己為什麽會躺在床上,“這塊玉佩……”她心懷不安,臉上卻一副鎮定自若的神色。

因而沈墨並未發現什麽,他神色溫和下來,淡淡道:“怎麽了?”

白玉目光直視著他,依舊未露異樣,她微笑了下道:“沒什麽,只是不小心從褥子底下拿出來的,這是你的麽?”

沈墨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語氣莫測道:“是。”

白玉輕“哦”了聲,面容平靜地將玉佩遞過去。

沈墨邁步過去,接過玉佩,指腹輕輕摩挲著玉佩上的紋路,目光卻若有所思地凝望著她。

白玉被他盯著心慌,怕被他發現什麽似的,連忙佯裝關切道:“大人,你感覺好些了嗎?”

對於昨夜求親拒親之事,兩人心照不宣地都當做沒有發生過。

“已經沒事了。”沈墨微頷首,目光在她嬌嫩的臉蛋上停留片刻,才緩緩轉移視線,神色舉止不似以往那般待她親近,他甚至沒有靠近她。

或許他這次是真打算放棄了。

白玉覺得松了口氣的同時,可又莫名地感到些許失落。

沈墨耐心等了片刻,見她沒有說話,便道:“我上朝去了,你若困了可便再睡一會兒,有什麽需要或者要回紅袖坊,便和小蕖說。”

他態度一如既往的溫和,可又仿佛缺了點什麽,白玉凝望著他,“昨夜……”

白玉本想問昨夜是不是他抱她上床,還有他睡在了哪裏,然而沈墨卻仿佛沒聽見似的,徑自轉進一面屏風,不知是去拿了什麽東西,片刻才走出來,臉上又掛上了如春風般令人舒心親近的微笑,“你好生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