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自選秀聖旨下傳,至殿選結束足足三個月。

周韞被嬤嬤恭送出紫禁城,直到時秋、時春撐著油紙傘將她護住,她還有晃神。

這次選秀剛好與前朝科舉的時間撞到了一起,聖上甚忙,原是將選秀事宜皆數交給皇後娘娘,今日臨近殿選,不知貴妃做了什麽,竟是和聖上一同出現在了太和殿。

也因此,周韞殿選過得甚是順暢,她原想象的那些皇後會在殿選時為難她幾分的現象都沒有發生。

和殿選前秀女之間的明爭暗鬥相比,這殿選反倒是安靜順利得叫人覺得有些不真切。

一陣馬車軲轆聲叫她回神,周韞擡眸,馬車已轉過了彎,她沒看真切。

時秋攙扶著她,猜到她在看什麽,壓低聲音道:

“是長公主府上的馬車。”

周韞不著痕跡地擰眉,將自己朝傘下遮了遮,忙說:

“先回府。”

她有半月未回府,心中難免想念,長公主府上的馬車為何這時會出現在皇宮前,她也沒甚心思多想,只顧著詢問:

“父親和母親這些日子可好?”

“小姐放心,府上一切都好。”

從皇後回周府的途中,路徑國公府,周韞剛掀開珠簾,就見一輛精致的馬車從紅巷街行過來,最後停在國公府前。

馬車甚是眼熟,是顧妍往日常乘的那輛,周韞眸子一亮,剛欲叫馬夫停車,余光就瞥見時春和時秋猶猶豫豫的模樣。

她意識到什麽,眉眼一沉:

“說。”

時秋頓了頓,遲疑地說:“有一事,奴婢剛忘了和小姐說。”

周韞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聽聞顧小姐、她……她回郭城了。”

時秋之所有用回這個字,是因為顧妍外祖母家就立足於郭城,顧妍當年和周韞相識時,就是在郭城。

就是這時,那輛馬車裏的人走了下來,是顧家二爺、也就是如今國公府的世子之女,顧嬌。

刹那間,時秋只覺得自家小姐呼吸重了些,她擡眸,就看見小姐紅著眼別過頭。

時春和時秋面面相覷,卻不敢說話。

馬車停在周府前,已是半個時辰後。

周府前,周韞的兩位兄長和幾位庶妹都候在門口等著,馬車甫停下,就有人擺好了木梯。

周韞被扶著下車,就聽見一陣鞭炮聲,她嚇得一跳,腳踝處疼痛頓時蔓延上來,她臉色一白,險些落下淚來。

在宮中受的委屈,和剛聽聞顧妍消息的自責情緒在一起,叫她鼻尖泛酸。

周延驍哭笑不得地走上前:

“小妹進宮半月,倒是越發嬌氣了。”

話音尚未落下,就注意到她臉色不對勁,話音頓停,擰起眉:

“在宮中受欺負了?”

話音甫落,就見周韞狠狠地點了下頭。

周延安想到什麽,眸色微變,打發了準備上前的幾個庶妹,叫時秋扶好她,和她一起往裏走,才低聲說:

“安王一事,貴妃已經傳信回來了,你放心,他既敢這般對你,就是不曾將我周府放在眼底,父親和貴妃自不會坐視不理的。”

和周韞不同,周延安一向稱呼珍貴妃為貴妃,不是不親近,而是規矩如此。

周韞可以任性,但他是周府的嫡長子,肩上的擔子重,自然也就肆意不起來。

周韞知曉他誤會了,但也沒解釋,只和他一起往裏走。

她心裏藏著事,等見過母親後,就回了自己房間。

時秋覷著她的臉色,猶豫說:“廚房冰了些小姐愛吃的豆乳,小姐可嘗些?”

周韞哪有那些心思,剛剛兄長的話提醒了她,她還有些事沒做。

她擰著眉,將之前安王送於她的物件皆數扔出,吩咐時春:

“將這些都毀了去。”

安王敢拿來送給她的,不外乎都是些珍貴物件,但周韞看都沒多看一眼,就叫人處理了去。

周韞心裏有氣,顧妍一事也堵在她心中,叫她煩躁又不得法子。

時秋見狀,忙想著法子叫她分心:“小姐,表少爺近日也回京了,前些日子送了些禮物進府,小姐可要瞧瞧?”

時秋口中的表少爺,名喚江和辰,是周夫人母族江府的幼子,許他是府上最小的那個,往日對周韞倒甚是疼愛。

但有一點,江和辰被府上寵得太過,倒有幾分紈絝子弟的混賬感覺。

時秋話音甫落,周韞一頓,眸子稍稍眯起。

“表哥回京了?”

時秋不明所以,卻如實地點了點頭。

周韞放松下身子,忽地笑了下:“派人去江府傳個信,就說我許久未見表哥了,請他到府上一敘。”

選秀結果,恐還要三兩日才能得出結果。

而江和辰是在翌日就到了周府的,他模樣生得好,往日裏素來沒有規矩,今日倒是離周韞還遠遠的,就停了下來。

他斜著眸子,輕笑:“表妹這一出宮,就尋我,可又是有何事要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