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半個時辰後,皇後娘娘親臨儲秀宮,這還是選秀開始後,各眾女第一次看見皇後。

她一身華服,金釵琳瑯,被身後十數個宮人簇擁,貴不可言,眾秀女皆被震懾住,圍著張華裳的廂房遠遠地站著。

洛秋時側過頭,嬌俏地問身邊的莊宜穗:

“莊姐姐,你說,張姑娘還有可能留下嗎?”

莊宜穗平淡地斂眸:“端看太醫的本領。”

洛秋時笑了:“那恐是難了。”

她剛瞧見了,張華裳那張臉,如今可有些叫人倒胃口。

這副模樣去面聖,是唯恐嚇不倒聖上嗎。

周韞將兩人對話聽進耳裏,稍有些惡寒地抖了抖身子。

和張華裳是進宮後才起了齟齬不同,她和莊宜穗二人算是進宮前的恩怨。

這長安城的貴女也不過就那些,來來往往的宴會甚子的,總會遇上。

然而,有人的地方總就會有比較。

她常被拿來和莊宜穗作比較,莊宜穗素來大方得體、又溫柔穩重,理所當然,她總是比不過的那個。

莊宜穗還總要在旁人說完後,看似謙虛地捧她一句。

叫周韞如何不覺得厭煩?

也因此,顧妍離宮前,才會特意提醒周韞,叫她小心莊宜穗和張華裳。

張華裳可能是真的被嚇住了,撲進皇後懷裏,絲毫不見平日的穩重,哭哭啼啼:

“姑姑,我的臉……”

沒有一個女子家會不怕毀容,張華裳也不例外。

周韞才聽見這消息,也不得不感嘆,終究是宮中的老人,知曉什麽法子才是最管用的。

若真的像顧妍那般,給張華裳安排一個盜竊的罪名,皇後大可直接壓下。

皇後拿開張華裳的手,周韞才看清張華裳現在的模樣。

往日姣好的臉頰上一片紅疹,密密麻麻的,看著就叫人心底怵得慌,一陣惡寒閃過,不願再看第二眼。

周韞當即撇開眼。

不僅是她,皇後眉眼間的心疼也是一頓,才動了怒,轉眸看向劉嬤嬤:

“劉嬤嬤,皇上親下聖旨,讓你來管教眾秀女的禮儀,是信任你。”

“可自秀女入宮,前前後後發生了多少事端?”

劉嬤嬤立即跪下:“奴婢愧對皇上和娘娘的信任,請娘娘責罰!”

皇後心中的確不虞,張華裳若是落了選,她張家就需三年才能有女子參加選秀,不僅如此。

一個家族培養出一個嫡女,可不容易,如今嫡女落選,就代表家族之前的付出全部白費。

皇後冷下臉:“今日之事,必要查出真相!”

劉嬤嬤在自己的地盤出事,自然不會落下馬腳,是以,坤和宮的人查了半晌,愣是什麽都沒有查出來。

皇後想到什麽,忽然將視線投至窗外,落在周韞身上,眸色稍深。

若是秀女所為,不可能動作這麽幹凈。

周韞一愣,沒想到就這般什麽證據都沒有,皇後居然也會懷疑到她身上。

其實皇後倒不是懷疑她,只不過疑心她身後的貴妃罷了。

忽地,一直站在張華裳身邊的楊蕓開口:

“昨兒顧姑娘偷了張姐姐的玉鐲落選,今日張姐姐就受了傷,這也太巧了些吧?”

周韞幾欲被氣笑了,她冷眼掃過楊蕓:

“不知楊姑娘此話何意?”

楊蕓倒底是怵周韞的,只低聲說:“我不過是覺得過於巧了些。”

周韞眯起眸子:

“楊姑娘既說是顧姐姐偷了張姑娘的東西,那張姑娘才是受害者,怎得還一副心虛害怕報應的模樣?”

“周小主慎言!”

皇後身側的宮人擰眉打斷她,顯然是覺得她放肆了。

倒是皇後,沒說話,只是淡淡地看向周韞,卻透著股莫名的壓迫力。

周韞眸色稍凝,堪堪垂頭:“不知臣女哪句話說錯了,莫非娘娘也覺得顧姐姐是雞鳴狗盜之輩?”

她不想和皇後直接對上,卻又如何也做不到任由旁人汙蔑顧妍。

周韞的態度恭敬,卻又咄咄逼人。

皇後還是第一次被晚輩逼到這個地步。

顧大人夫婦居功甚慰,就連聖上心中都記著其幾分功勞,顧妍落選後,聖上就訓斥了她一番。

甚至因為貴妃早早地下了吩咐,說顧妍只是因病出宮,還當著她的面誇贊貴妃處事得體。

這般,皇後自然不可能當眾說出顧妍的不好。

她還沒說話,錦素臉色冷了下來,厲聲道:

“放肆!竟敢和娘娘這般說話!”

周韞心中冷笑,卻是退了一步,躬身:

“若是臣女冒犯了,還請娘娘恕罪。”

不失一絲禮數,卻也看似退步實則絲毫未讓。

其余秀女震驚地看著她,沒敢想,她竟敢為了顧妍和皇後娘娘直接對上。

劉茹香咽了口水,對周韞的大膽有了進一步的了解。

忽然覺得,張華裳一事的確是周韞做的,也不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