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有意放水 ,無心示威

雲青待謝遙離去後就重新回到屋舍內休息,素心和臨君都在外面候著。

魔道陣內均是種種險峻惡相,天上是烏雲密布,電閃雷鳴,地上巖漿亂流,枯木朽爛。可是謝遙在這兒坐了不到半刻鐘,種種惡相就已經褪去,清氣裹著裊裊雲煙覆蓋雲青所在的樓舍,乍一看竟是恍如仙境。

臨君感受著四周揮之不去的濃郁仙氣,皺著眉頭道:“這洞玄子強得有些過分了,光憑自身氣息就可像那些天地異獸一般改變天象,真打起來這陣法不跟紙糊的一樣?”

素心也覺得奇怪:“他入門最晚,按理說不該強成這樣……”

“要說入門時間,黃泉師妹不也差不多嗎?現在她也已經歸一了。”臨君突然想到什麽,然後問,“聽說黃泉師妹早年就與洞玄子相熟,她這回不會是真放水了吧?剛剛看他們倆就對坐了一會兒,我還以為肯定有一場好鬥呢。”

雲青在自己和謝遙之間布下傳道大陣後,素心和臨君就感應不到陣中情況了,他們兩人對陣中發生的事情也只能半猜測半推斷。而且雲青現在口不能言,基本都是靠傳聲說話,她和宋離憂的種種討論也都只在暗地裏,沒當著兩位師兄師姐的面提出來。所以素心和臨君雖然感覺到雲青沒有盡全力,但也不會往“有意放水”的方向想。

“你怎麽知道就是黃泉放水了?”素心白了臨君一眼,傳聲道,“我看她身體實在不適,兩人搞不好就是坐而論道,隨意聊了會兒就罷了。那位仙尊自己接下來要應付不少道統,而黃泉接下來也要應付他的那些個師兄師姐,所以兩人都不願出全力。”

臨君一聽也覺得有理:“這算……各取所需?”

素心點頭:“我覺得奇怪的是那什麽洞玄子最後的話……”

“碧落?”臨君心下一緊,他面色微沉,“這事兒聖者大人會算著,跟我們沒多大關系。”

素心若有所思:“雖然我們魔道一直知道十萬年前是有位黃泉的,但是那位黃泉是怎麽死的卻無人可知。這些年走出了無妄魔境,傳聞聽得也越來越多了,據說當年是碧落……”

“好了,別說了。”臨君的臉色越發難看,他回頭看了眼屋裏。雲青沒有在打坐,而是單手把玩著昆吾,不知在想些什麽。阿芒像是一座鐵塔般矗立在她的身邊,雙目無神,眉眼間全是野獸般的剽悍之氣。

“這有什麽好忌諱的。”素心不以為意,她也回頭淡淡地看了雲青一眼,“十萬年前的事情現在誰還顧得上,況且又不是輸了一次就輸了一輩子,無妄魔境和通天神脈誰死誰活還不知道呢。”

臨君皺眉反駁道:“我不是說這個……你知道的,黃泉碧落皆有莫大因果在身,你妄談此事當心陷進去出不來。”

“怕什麽?”素心斜睨了他一眼,緩緩拂過尖利的指甲,“你我人都在這亂世裏了,再怕陷進去又能逃得掉嗎?”

臨君沉默了一會兒,這才傳聲道:“各行其道,各應其劫,修道一途本就孤寂,自己腳下的路都看不清楚,還管這管那?”

有路可走的人就埋頭趕路,無路可走的人就專心鋪路,這是修道者之間不變的原則。

素心聽了這話也沉默下去,她掩在黑紗之後的神色有些悵然。兩人靜靜地守在雲青屋舍門口,如同石頭做的塑像一般。

屋裏的雲青像是什麽都不知道似的,她將背後的畫卷抽出來,然後緩緩展開。她用昆吾割破手腕,血流得滿桌都是,阿芒不安地讓開了腳步,不想沾上她的血。手腕上的血順著蒼白的指尖滴下來,雲青將指尖抵在那張色彩鮮艷的工筆畫上,一點點塗過畫的每一個角落。薄薄的血光迅速蔓延到畫上繁盛的城市街景上,詭異的氛圍渲染開來。

雲青的指尖一點點接觸到這張畫的每一處,她能感覺到畫裏人與人之間摩肩接踵之聲、商販的叫賣聲、護城河汩汩的水聲、小船破之聲,卻唯獨尋不到那一縷幽眇的琴音。

“逃得還挺快……”雲青差不多把整張畫都染成紅色了,可還是沒能找到那個布衫青年的蹤跡。生前合道,死後入劍閣修行無數年,他身為昆吾刀靈還受昆吾氣息庇護,雲青對刀兵之器並不熟悉,所以找起來也麻煩。

她的血液滲進畫裏,這幅市井繁華之象漸漸化作血海骨山,伽耶帝都的殘景被閻魔亂象替代,那襲布衫淹沒在舊朝的塵浪裏,完全尋不到蹤跡。

雲青找了半天無果,最後興味索然地將昆吾往畫卷上一擲,銳利的刀刃直接穿過畫紙紮在了桌案上。這畫紙冰火不侵,刀兵不入,雲青此時這麽冷不丁地用昆吾一紮,居然直接就給紮了個對穿。

阿芒似是聽見了雲青的神念,俯身將她抱到肩頭,然後轉身離了這桌案,轉身前還不忘惡狠狠地瞪了一眼這畫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