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裴孤錦轉開臉,陰沉喝道:“魏興曾元良!過來檢查!”

回廊轉角處,魏興和曾元良行了出來。兩人將吊著的屍體取下,裴孤錦也再不管宋雲桑,在房中四下查看。宋雲桑猶豫片刻,站去了角落。她的確說了要跟緊裴孤錦,但若是打擾了他辦案……她覺得裴孤錦會將她一腳踢開。

死者是惠妃宮中一名公公,昨天向主事太監告了假,出外辦事一晚。他本該今早回宮,卻被下人發現吊死在了房中。宋雲桑將三人的零星片語拼湊出了這個大概,又憶起裴孤錦所言,今早聖上讓他徹查太子與惠妃私通之事,猜測這太監之死,定是與太子私通案有關。

既然是案件,那這公公……難道並不是自殺?這是惠妃宮中的人,有人卻將他滅口,是不是說明惠妃被人陷害了?那和惠妃私通的太子,是不是也是被栽贓?

這想法一出,宋雲桑精神一振。太子若能重新掌權,定會盡力營救爹爹,黃思妍處境也不會那般艱難。她的視線期冀追隨裴孤錦,希望他能還太子一個清白。可幾人將整座宅子都翻了個遍,卻並沒有發現線索。

裴孤錦召來仆役,開始問話。仆役給出的信息繁多而雜亂,宋雲桑在旁聽著,試圖從中分辨有用線索,卻終是頭腦混亂放棄了。裴孤錦大多時候閉目聽著,偶爾插幾句話。宋雲桑偷偷看他,十分意外這人也有耐心沉穩的時候,只是相識近一年,這種耐心沉穩都不曾給她。

她以為自己偷看的隱蔽,卻不料裴孤錦還是有所感。男人忽然睜眼偏頭,與她視線撞上。被抓個正著,宋雲桑急急低頭,再不敢亂看。

一個時辰後,仆役審訊完畢。曾元良朝裴孤錦道:“下人們昨夜都沒聽到什麽異常聲響,難道此人真是自殺身亡?”

裴孤錦卻道:“他昨夜特意出宮,為得就是買那玉雕。宮中負責人事的蔡公公愛好玉雕,他十之八九是想找蔡公公活動下,往後調去個好去處。”他食指敲了敲桌子:“試問,一個一心為前途奔波的人,又怎會自殺?”

宋雲桑微微睜大了眼。她其實也隱約覺得不對,卻並沒能從細碎信息中理出這條線,裴孤錦一說,她才恍然。裴孤錦卻又道:“但這並不能作為證據。兇手很小心,沒留下任何線索,我們便是知道這是他殺,也揪不出兇手尾巴。”

案件陷入僵局,曾元良見狀提議道:“那,我們去清泉山莊看看?”

清泉山莊是京城郊外的行宮,引溫泉入莊,皇上最喜歡去那休養。前段日子皇上便去那小住,留太子在京中監國。閔浙暴.亂的消息傳出,皇上大怒,召太子去清泉山莊訓斥。便是在那裏,太子與惠妃私通,惠妃被勒死,草草火葬。

曾元良道:“此事若真有蹊蹺,現場定會留下證據。那日聖上盛怒之下連夜回京,大人想是沒時間檢查,不如現下去查探一二。”

裴孤錦意味不明暼曾元良一眼:“外出時我要隨侍聖上左右,當時的確是急急離開了,沒機會檢查。可事發這許久,即便清泉山莊裏有證據,也早該被人毀了,不必白跑一趟。”

宋雲桑張了張嘴。她迫切希望太子能洗清冤屈,自是不願放過任何一絲希望。她覺得裴孤錦背負聖命,按說應也是這般想。那即便清泉山莊中的證據很大可能被人毀了,他也應該再去看看。可裴孤錦卻連去都不願去……

辦案之事,宋雲桑實在沒經驗,還是沒敢胡亂插話。曾元良卻是點點頭:“裴哥所言甚是。那我們現下怎麽辦?”

“怎麽辦?”裴孤錦站起身:“都中午了,吃飯。”

他吩咐曾元良留下善後交接,自己真去街上找酒樓。宋雲桑裹緊披風跟在他身後,垂頭悶悶一言不發。她曾聽裴孤錦說過,他為了抓捕犯人可以幾天幾夜不眠不休,但現下,他卻要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好吃飯。相較而言,這也實在太懈怠了……

宅院不遠處便有一家酒樓,裴孤錦行進去,小二立時殷勤迎上來。裴孤錦卻擺擺手道:“天字三號房。”

他徑直上了三樓,推開了天字三號房門。屋中竟是已經有了個人。一小老頭坐在桌邊,見裴孤錦進來,連忙起身行禮:“見過裴大人。”

魏興揮退小二,將門關上。裴孤錦在老頭對面坐下,自懷中摸出個小瓷瓶:“這東西,”他將瓷瓶放在桌上,慢聲道:“你見過嗎?”

老頭直起身,伸手去拿那瓶子。可還沒摸著瓶子,目光卻不意落在了宋雲桑身上。老頭雙眼一亮:“喲!裴大人,這位……難道是苦主?”他竟是拋下裴孤錦朝宋雲桑行去,眼珠恨不能貼宋雲桑身上:“哎喲小姑娘,遇上什麽事了?老夫定會幫你……”

宋雲桑沒料到這神展開,驚得連退幾步。裴孤錦臉色一沉,身體微動,是個起身的姿勢。可他並沒有站起,而是很快坐了回去,朝魏興一個眼色。魏興便上前兩步,用力推開那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