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親疏

七月日暮, 夕陽已經落下,天空呈現出靄靄的青藍色。涼風穿過窗柩,珠簾輕輕晃動,五光十色的琉璃珠相互碰撞, 發出叮當的清響。

唐師師支臂撐在窗沿, 一邊打扇, 一邊看著趙子誥被他的父親進行慘無人道的訓練。唐師師看了一會, 忍無可忍說:“會坐已經很不容易了, 你一定要讓他坐夠一炷香嗎?”

只見趙承鈞扶著趙子誥坐好,然後松開手, 讓他自己坐在榻上。趙子誥往往過不了多久就會朝後仰倒,趙承鈞中途接住,再將他扶起來,開始新一輪的計時。

趙子誥不知道第幾次摔倒, 他發現自己每次往後倒,就會被父親接住, 然後再扶起來。他不知道他爹在訓練他, 只以為父親陪他玩, 樂得咯咯直笑。

唐師師輕輕嘆氣:“傻小子呦。別人欺負你, 你還笑呢。”

趙承鈞也很無奈, 他發現趙子誥玩出樂子來了, 每次他剛剛扶好, 趙子誥就故意摔倒,等被趙承鈞接住後就樂得拍手,如此往復, 越玩越樂。

趙承鈞沒辦法, 微微沉了臉, 說:“沒和你開玩笑,坐好,不坐夠一炷香不許躺下。”

趙子誥看著趙承鈞笑,口水都流出來了。唐師師在後面吃葡萄,瞧見趙承鈞被趙子誥糊了一手口水,噗嗤一笑,險些嗆到。

趙承鈞無奈地用帕子拭手,他放下帕子後,瞧見那邊唐師師還在咳,親手給她遞了杯溫水過去:“他還小,不省心就算了,你是怎麽回事?”

唐師師就著趙承鈞的手喝水,將嗓子裏的癢意壓下去後,唐師師好容易能說話,立刻嘲諷道:“王爺真威風,管完兒子又來管我。我又不是你軍營裏的兵,你呵斥我做什麽?”

趙承鈞只說了一句,唐師師就能頂他十句回來,而且隨著時日加深,她的氣焰越來越囂張。趙承鈞無可奈何,但是也知道怨不了誰,因為是他自己慣得。

趙承鈞說:“行了,嘴上還有水,用帕子擦擦。”

唐師師到處找帕子,趙承鈞隨手遞了一塊過去,唐師師擦了一下後,察覺到上面不同尋常的奶味,皺眉問:“這是剛剛給趙子誥擦過口水的?”

趙承鈞一瞧,好像還真是。趙承鈞忍著笑,唐師師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她氣得把帕子扔到趙承鈞身上,惱怒道:“你還敢笑?快給我找水來!”

趙承鈞接住帕子,回頭指著趙子誥說:“聽見沒有,你娘嫌棄你。”

唐師師用力推他:“你快去!”

趙承鈞雖然調笑唐師師,但還是去外面給她找濕帕子。劉吉已經把溫水打好,趙承鈞在銅盆裏擰了擰帕子,重新拿回內室,給唐師師擦臉:“湊過來些,不要動。”

唐師師皮膚嬌嫩,臉上更是柔軟緊致,宛如凝脂。趙承鈞手掌握著她的下巴,另一只手緩慢地拭過她的臉頰,將上面的水漬擦幹凈。

“好了。”趙承鈞俯身,專注看著唐師師的臉,說,“這回擦幹凈了。”

趙承鈞轉身放下帕子,唐師師自己嗅了嗅,總疑心還有奶味和口水味:“真的擦幹凈了?為什麽我還能聞到味道?”

趙承鈞聽到這話,什麽也沒說,直接擡起唐師師的下巴聞了聞,然後煞有介事說:“我怎麽沒聞到。莫非是我聞得不仔細?”

唐師師沒料到趙承鈞這一招,完全愣住了。等反應過來後,她飛快朝後面的丫鬟侍從掃了一眼,悄悄掐趙承鈞的手臂,低聲罵道:“流氓!”

趙承鈞笑著將唐師師兩只手捉住,環著她坐在榻上,說:“這就叫流氓?那你恐怕沒見過真正的流氓招數。”

趙承鈞的話直白了當,意有所指,唐師師被說的紅了臉,她憋了半晌,罵道:“登徒子!”

趙承鈞失望地嘆氣:“你翻來覆去怎麽只會罵這兩句?我來教你些新的。”

他說著手就不規矩起來,唐師師趕緊躲到榻裏面,惱怒地瞪圓了眼睛:“誰要學了?”

她怕趙承鈞真的在這裏做些什麽,雖然嘴上硬氣,但是行動上卻悄悄爬到趙子誥身邊,裝模作樣抱起趙子誥。有孩子在,趙承鈞總不能對她做那些事。

趙承鈞只是嚇嚇她,沒打算當真做什麽。要做,也不是現在。

外面光線漸漸黯淡,屋裏已經到了上燈時分。丫鬟魚貫進屋,熟練地將燈台點亮。趙承鈞隔著一盞朦朦朧朧的宮燈,看到昏黃的光線照映在唐師師身上,她和孩子宛如披上了柔光,如夜明珠般瑩瑩生輝。

趙承鈞由衷感嘆,怪不得說五指有所短,有所長,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感情上真的不一樣。趙子誥出生僅僅五個月,但是趙承鈞在趙子誥身上花費的心思,已經遠遠超過養趙子詢十年。

這才只是五個月而已,日後趙子誥學走路、學說話、讀書習武,他又要偏袒多少心思?而且,孩子母親的加成,真的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