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玩伴

晚上, 散宴後,趙子誥早就睡著了,唐師師讓奶娘把孩子抱走,自己回房卸妝。

今天是趙子誥滿百日的日子, 唐師師上了全套妝容。久不上妝, 突然戴上一整套頭面, 唐師師竟然有些不習慣頭發的重量。

頂著這麽多首飾站了一整天, 唐師師早就累了。她坐在菱花鏡前, 叮叮咚咚卸首飾。她小心卸開發髻上紅玉挑心,然後拔下兩邊的金銜珠步搖, 解開腦後的珠花。最後,唐師師抽出白玉點翠簪,滿頭青絲頓時如瀑布般,蕩悠悠傾瀉而下。

唐師師沒有理會身後的頭發, 而是伸手去揉頭皮。今日發髻梳得高,頭皮緊繃了一天, 都有些疼。鏡子中, 一個絳紅色的人影逐漸靠近, 趙承鈞停在唐師師身後, 兩手按在唐師師發側, 輕輕揉捏:“頭疼嗎?”

“不是頭疼, 是被首飾扯的疼。”唐師師抱怨道, “這些東西也太重了,看著不打眼,沒想到戴在頭上越來越沉。”

都是實心的金子, 上面鑲嵌的點綴也是貨真價實的寶石, 可不是重麽。趙承鈞手上的力道不輕不重, 低聲說:“要是太累,下次不用戴這麽多首飾。西平府裏你就是最大的,還有誰敢說你?”

“那可不行。”唐師師從妝奩中取了把犀牛梳,緩慢地梳頭發,“我身為王妃,本來年紀就輕,要是衣服首飾壓不住場面,還有誰信我?”

趙承鈞不置可否,他垂眸看著唐師師烏黑的長發,毫無預兆地問:“你怎麽想起催趙子詢生孩子?”

唐師師的手微不可查地頓了一下,隨後她繼續梳頭發,說:“不是我催他們,是別人催我。我是年輕養母,又是後進門的,難為的很。我要是管得多了,別人說我容不下長子,我要是什麽都不管,別人又要說我捧殺。眼看世子都要二十了,膝下一個孩子都沒有,外面人早就指指點點,說我狹隘善妒,不想讓世子傳承家業,所以故意苛待世子妃,不讓世子有子嗣。這可真是冤枉我,我只能一個勁兒的對他們好,不敢說不敢罵,還得想方設法讓世子妃開枝散葉。就算世子妃生不出來,後面那幾個妾室生出來一個也行。”

唐師師一邊說,一邊悄悄從鏡面裏觀察趙承鈞。這是她第一次給趙子詢上眼藥,還不太熟練,不知道趙承鈞相信了沒有?

趙承鈞不說話,他垂著眼睛給唐師師按頭發,從唐師師的角度,實在看不出來他在想什麽。唐師師再接再厲,繼續說道:“今兒我提起擡側妃,其實本來想擡周舜華。我知道世子最喜歡她,擡她為側妃也是順水推舟。但是我和周舜華、任鈺君、紀心嫻同一批來王府,要是我只擡周舜華,卻不封任鈺君、紀心嫻,恐怕她們會埋怨我不公,世子妃也要怪我多管閑事。索性我什麽都不說,讓她們憑本事上位。誰先懷孕,誰就封側妃,這樣總沒得可怨了。”

趙承鈞輕聲笑了笑,問:“為什麽?”

“這還不簡單。”唐師師放下梳子,伸手去盤後面的頭發,“世子經常去周舜華屋裏,她懷孕是遲早的事。到時候名正言順封周舜華為側妃,其他人誰也說不了什麽。這樣,也算我給世子賣個人情了。”

趙承鈞笑,挑了她的一縷頭發,握在掌心慢慢把玩:“你連這種事情都管?”

“不然呢?”唐師師正在盤頭發,被趙承鈞打攪,好幾次都紮不住。唐師師忍無可忍,從趙承鈞手裏奪過頭發,瞪了他一眼道:“別鬧,我要盤頭發沐浴了。世子和世子妃夫妻處的就和仇人一樣,這種事情我不管,還有誰能管?趙子誥現在還不能下地,等到明年,就該滿地跑了。王府裏只有他一個孩子,太孤單了,所以我想著讓世子趕快生一個出來,給他做玩伴。”

趙承鈞挑了挑眉,松開手,由著唐師師把頭發抽走,盤成一個松松散散的發髻。唐師師整理好頭發,打算起身,去凈房沐浴。沒想到趙承鈞卻不讓開,他左手撫過唐師師脖頸,輕輕在她的脖頸上摩挲。

唐師師頭發全部紮起,修長的脖頸、流暢的肩線展露無疑。唐師師被他摩挲得發癢,笑著捉住趙承鈞的手,說:“快讓開,我要去沐浴了。”

趙承鈞輕輕笑了,慢慢俯身,從鏡面中盯著唐師師,緩聲說:“求人不如求己,這種道理,夫人不懂嗎?”

趙承鈞的眼神幽黑幽黑的,似乎有種意有所指的味道。唐師師被他的眼神看得渾身發毛,不由坐正了,問:“你什麽意思?”

趙承鈞笑了,伸手環住唐師師的腰,將她從梳妝台前打橫抱起。唐師師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叫出聲來,又趕緊捂住嘴。現在天都黑了,要是被丫鬟看到這一幕,成何體統?

唐師師壓低了聲音,輕斥道:“放我下來,丫鬟就在外面,你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