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自立

初春天氣, 唐師師忽然出了一身冷汗。唐師師也知道放玉鉤的人是誰了,多半是姚太後的人。

奶娘見唐師師臉色不對,以為自己說錯了話,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王妃, 怎麽了?這個玉鉤子有問題嗎?”

唐師師用力掐自己掌心, 強迫自己清醒過來。她佯裝無事般笑了笑, 說:“沒事, 是我大意了, 這個小玩意是我放在孩子身上的,今日滿月宴忙, 我竟然忘了。”

說完,唐師師無意般提道:“照顧小孩子最容易落東西,這件事不必和其他人說了,免得另生波折。之後你要眼睛都不錯地看著他, 不能再讓他身上多了或少了什麽東西。”

奶娘是從民間找來的奶水充裕的女子,進了王府後本就戰戰兢兢, 現在聽到唐師師的話, 哪還敢多想, 忙不叠應了。唐師師讓奶娘拿來全新的繈褓, 把孩子身上的衣服解開, 裏裏外外檢查了一遍。幸好這次沒有再發現其他東西, 除了繈褓上掛了一個玉鉤, 孩子身上並沒有紅點、黑青等痕跡。唐師師長長松了口氣,讓奶媽搭手,給趙子誥換了身新衣服。

盡管唐師師的動作已經放輕, 但趙子誥還是被吵醒了。他蹬了蹬腿, 閉著眼睛嗚嗚地哭, 唐師師連忙俯身,輕輕拍著他的繈褓:“娘親在這裏,別哭,繼續睡吧。”

他似乎能辨認出母親的氣息,嗚咽了一會,聲音慢慢降低。唐師師依然耐心地拍打著,輕聲哄他睡覺。

趙子誥哭聲漸漸停止,半張著嘴,重新睡著了。唐師師坐了好一會,見他不再動彈,示意奶娘過來,繼續看著他。

奶娘接替唐師師的位置,輕輕給孩子打扇。唐師師在房間裏走了一圈,見外面花叢被剪的零零落落,問:“這是怎麽回事?”

奶娘擡頭望了一眼,說:“剛剛花園的人過來修剪枝葉,說是小郡王身體嬌,容易招蚊蟲,所以把外面的花花草草都剪了。”

唐師師輕輕“哦”了一聲,頓了頓,說:“她們剪得太粗糙了。這樣狗啃一樣的形狀,被客人見了,成何體統?是誰修剪的,我叫她過來問話。”

奶娘想了想,說:“一個挺精幹的婆子,似乎姓吳。”

唐師師當然知道是誰,她讓奶娘繼續看著孩子,自己去後罩房,名正言順地叫吳婆子過來問話。

吳婆子很快就過來了,她垂著眼睛,跪下給唐師師行禮:“參見王妃。”

“不必拘束,我只是問些事情。”唐師師叫吳婆子起來,裝模作樣問了些修剪花草的問題,吳婆子一一答了。唐師師說:“這個院子是誥兒住的,眼見天氣熱起來,飛蟲越來越多。他皮膚嫩,經不起蟲子叮咬。你隨我過來,我指給你看,哪些地方要修剪,哪些地方要留著。”

吳婆子恭敬地束著手:“是。”

唐師師站起身,丫鬟們作勢要陪著,唐師師揮揮手,說:“我就在院子裏指一下,用不著這麽多人。你們去前面看著誥兒。”

丫鬟沒有多想,齊齊應是:“遵命。”

唐師師帶著吳婆子在庭院裏走動,走到一個避光的角落後,唐師師停下,作勢給吳婆子指前面的樹,問:“吳婆婆千辛萬苦引我過來,所為何事?”

吳婆子垂著頭,從遠處看,正是一副恭敬聽訓的模樣。她嘴唇的動作微不可見,說:“想見王妃一面可真不容易。老奴冒死前來,是為了給王妃提醒。”

“哦?”唐師師也不動聲色,問,“提醒什麽?”

“提醒王妃小心性命,勿要步了當年鉤弋夫人的後塵。”

“為何?”

“有人建議靖王,留子去母。”

氣氛頓時沉默,吳婆子仿佛沒察覺到般,繼續不緊不慢地說:“王妃付出這麽多,費盡千辛萬苦才生下孩子,若是被留子去母,自己性命不保不說,連孩子也要叫別人母親,未免太可惜了。”

唐師師心裏一沉,果然,和她猜測的一模一樣。唐師師收回衣袖,像是在打量周圍的花草,問:“這種事按道理是機密,吳婆婆是如何得知的?”

“這種事只對王妃是機密罷了。”吳婆子說話一點都不客氣,似嘲非嘲道,“前院屬臣已經討論遍了,唯獨王妃不知而已。”

唐師師心裏又是一沉,趙承鈞明明說前院的人都很認可她,十分擁護她和孩子。莫非,趙承鈞在騙她?

這個想法在唐師師心裏一閃而過,她沒有表現出來,依然淡然道:“看來是我耳閉目塞了。是誰提出的?”

吳婆子似乎笑了下,意有所指道:“主使人不知,但是,提出效仿古人、留子去母那天,世子也在場。”

唐師師明明知道吳婆子在挑撥離間,但她還是忍不住生氣。趙子詢,竟然是他!他可真是好樣的。

唐師師知道吳婆子就等著她失去理智,如果她真的氣沖沖跑去質問趙承鈞,那就完全落入吳婆子和姚太後的陷阱了。唐師師用力掐自己掌心,維持著靈台清明,問道:“這段時間我一直待在內院,竟然不知道外面發生了這麽多事情。他們什麽時候提出這個法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