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2/4頁)

身為蕪城當之無愧的掌權者,江屠周身自帶一股凜冽如刀的戾氣,屬於上位者的氣場裹挾著厚重威壓,似潮似海,將空氣壓得密不透風。

這就是付潮生當年的對手。

十五年過去,他已經比當初變得更加強大。

謝鏡辭眸光沉沉。

她有種預感,自己很快會同這個男人打上一場——但以她目前的實力,絕對鬥不過他。

江屠目空一切,視線自始至終直直望著前方,經過人群時,沒投來一瞬淡漠的視線。

即便如此,驟然縮緊的壓迫感卻還是讓不少人動彈不得。

“南邊的那處攬月閣,可算是有人住了。”

待得江屠身影消失在長街盡頭,終於有人低聲開口:“先是讓咱們沒日沒夜地修,結果幾十年只住了兩回,造孽哦。”

旋即響起另一人的噓聲:“小點聲!不知道那位五感過人嗎?若是被他聽到,你可就沒命了!”

還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暴君啊。

謝鏡辭暗自感慨,又往車馬消失的地方一瞟,正欲離開,沒想到甫一側身,居然與背後那人徑直撞上。

兩人不過輕輕擦了一下肩膀,不等她有所反應,便聽見什麽東西落入水中的響音,以及一聲語調高昂的怒喝:“疼死我了!你不長眼睛嗎?把我剛買的——”

那人話音未落,就戛然而止。

裴渡上前一步擋在她跟前,雖然靈力微弱,但常年積攢的劍氣同樣淩厲肅殺,在那人破口大罵的瞬間傾瀉而下,逼得他不敢繼續往下。

也正是這一陣間隙,謝鏡辭得以看清那人模樣。

一個年紀輕輕的青年,看樣子衣著不菲,是個有錢少爺。

她聽力很好,聽見人群裏有人交頭接耳:“怎麽又是金梟這祖宗……江屠來了,他還敢作妖禍害人家姑娘?”

金梟。

溫妙柔說過,蕪城裏江屠最大的眼線,就是姓金的一家。

謝鏡辭不傻,從方才那句話的語氣裏,能聽出這是個風評極差的紈絝。

他們的碰撞極其輕微,遠遠算不上能讓人覺得疼的地步,而且她背對而立,不管怎麽看,都是金梟刻意撞上。

她好奇這人接下來的動作,輕輕按住裴渡肩膀,示意他不要插手。

凜冽劍氣徘徊一瞬,遲疑著浮在半空。

謝鏡辭:“你剛買的什麽?”

“你把我剛買的翡翠玉撞進水裏了!池塘這麽大,要我怎麽去找?”

謝鏡辭低頭一望。池塘裏只有綠油油的水,誰知道落進去的是翡翠還是石頭。

這位金家少爺修為很弱,雖然屬於能一掌把他腦袋拍飛的水平,但畢竟家族勢力龐大,不宜發生正面沖突。

謝鏡辭看上去文弱安靜,立馬助長了他的氣焰:“五萬魔晶,你賠得起嗎?”

金梟說著一頓,看看她身後的裴渡,又望一眼自己身旁五大三粗的護衛,梗著脖子道:“看你長得不賴,賠不起的話,我不介意你用別的方法——”

裴渡的劍氣又是暴漲。

“好啦,沉住氣。”

她低聲笑笑,輕輕按住少年冰涼的手背,用靈力向他傳音入密:“和他打起來,我們一定會吃虧。你候在這裏,看我的。”

謝鏡辭說罷停頓片刻,擡眼與金梟四目相對,再開口時,竟變成了楚楚可憐的語氣:“真、真的?它掉去哪裏了?”

有路人看不下去,悄悄對她傳音:“姑娘,這是此人的老套路,他就是欺負你生面孔,丟一塊石頭下去,叫你百口莫辯呐!”

“還能掉去哪裏!”

金梟看出這是個好捏的軟柿子,揚眉一個轉身,擡手指向池塘邊緣:“方才我手一松,它順勢往下滑,應該就在這——”

這已經是他第三次沒來得及把話說完了。

或是說,自從遇見謝鏡辭,他就一次都沒成功把話說完過。

就在他轉身擡腳的那一刹那,仿佛有股突如其來的力道不期而至,朝他腳踝暗暗一推。

變故來得毫無征兆,金梟的音容笑貌,永遠凝滯在這最後的一刻。

然後是噗通一聲。

一名護衛慌忙出聲:“少爺落水啦!”

“公子!”

謝鏡辭亦是倉皇無措,和所有被嚇得花容失色的可憐姑娘一樣,止不住瑟瑟發抖。

但很快,在她眼底還是閃過一絲堅毅的光:“公子莫怕,我會鳧水!”

她行動力驚人,說幹就幹,一句話還沒說完,就已經向前一邁。

護衛們眼見她下去,紛紛停住上前救人的步伐。

冬日湖水冰寒透骨,謝鏡辭並未把整個身體沉進去,而是借由靈力浮在水面,四下張望著一步步前行,一面行,一面滿目關切地喊:“公子,你在哪兒啊公子?”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她始終仰著腦袋看不見身下,周圍的百姓們卻見得一清二楚。

這位救人心切的姑娘在池塘邊緣徘徊,聲線因為急切,已經隱隱帶了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