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3/4頁)

賈先生惶恐:“這……這……哪敢連上皇都驚動。”

俞子離笑道:“先生不知阿祀與今上和上皇的親近,尋常皇子都要往後靠。人之緣法玄之又玄,阿祀不學無術,只知胡鬧,滿嘴胡言亂語,憊懶狡猾,在今上和上皇跟前沒大沒小,沒規沒矩,換作旁人,腦袋不知掉過幾茬,就他活蹦亂跳的反得種種庇護。”

事關皇家,賈先生不敢亂接,笑道:“血脈至親,自是不同。”

俞子離輕“呵”了一聲,淡然道:“皇家,親外甥算得什麽,手足父子都是尋常。”

賈先生狠狠咳嗽幾聲,又是擺手,又是摸脖子,他這個垂老之人怕死得狠,實在沒有膽量非議皇家。

俞子離哈哈大笑,罷過不提,道:“先生就留此處與我耗盡殘歲。”

賈先生是卻之不恭,舉杯道:“大善大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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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酒停宴罷,皇城外各家車夫偷一口美酒,順手喂馬幾塊麩餅,只等郎主出城好回家守歲過年。

謝令儀神思不屬,擔心自己闖下大禍,一路惴惴不安,一到家不顧大節當下休提掃興之事,見了謝老太爺將宮中事說了一遍,又跪下道:“祖父,孫女兒思慮不周,怕要為家中惹來禍事。”

謝老太爺在宮中飲了酒,下人奉上醒酒茶湯,慢條斯理吃了一盅後,才道:“聽你形容,沖撞的應是皇三子姬冶。”

謝令儀暗松一口氣,道:“孫女兒聽聞皇三子至今無封,帝後是不是……”

“胡說。”謝老太爺搖頭,“這不過你們閨閣內院無知的猜度,以為皇三子無封就道他不受帝後寵愛,實則恰恰相反。皇三子出生時康健不佳,險些養不活,帝後怕他夭折,到五歲都不曾起大名,宮中上下都拿小名鯥子喚之。”

“鯥生南山,蛇尾,有翼,其音如牛,冬死而復生。鯥子鯥子,鯥之子,可見帝後對三子的厚愛,哪怕不幸夭折,都盼他能死而復生。你怎會以為三皇子不受寵愛?”

謝令儀一記顫栗,想起皇三子狠厲不留情面的模樣。

“帝後深愛三子,上皇待他也是與眾不同,憐他孱弱,怕他被鬼邪所侵,時常接進宮中親自撫養,乃至批奏折時都要放在膝上,還道:朕為天子,人間帝皇,受命九重,問哪個精怪疫邪敢近朕身。上皇諸子諸孫,得此厚待的,也就二人,一個便是皇三子,另一個則是先太子明孝王。就連今上都不曾得上皇如此厚愛。”

謝令儀容色又白了一分。

“皇三子至今無封,是帝後怕他壽薄不承厚寵,這才一拖再拖。”謝老太師看孫女兒此番嚇得不清,又道,“不過,你也不必如此驚惶,不過些許小事,皇三子再行事無忌,也不至於為這點爭執尋自家的麻煩。”

謝令儀這才定了定心神,勉強笑道:“孫女兒有負家中教導,竟然慌得涼了手腳,不知如何應對。”

謝老太師撫須呵呵一笑:“你深閨貴女,不承經事,受驚情理之中。以後行事謹慎些便是,如皇宮內院非常之地,一言一行,再小心都不為過。”

謝令儀咬了咬唇,又道:“祖父,我看皇三子對表妹似有親近之意,言語之間多有維護。”

“哦?竟有此事?”謝老太師略有吃驚。

謝令儀點頭:“按理說表妹應該不識得皇三子,孫女兒聽他們話語,也是陌生,只不知為何,皇三子對表妹極為在意。莫非因著衛家與皇家的瓜葛,皇恩不斷?”

“衛家與皇家的那點子交情早是猴年馬月之事,恩寵再厚也已耗盡。”謝老太爺思量一番,道,“這個蹊蹺怕是要落長公主這邊。”

謝令儀半是恍然半是不解:“祖父是指長公主傳喚衛二的事?”

謝老太爺嘆氣:“衛家滿門紈絝,運氣倒一直不差,長公主無緣無故要見衛二,分明是結親相看之意。”他笑道,“你不知這裏面的緣故,樓家二子與皇三子二人情分非比尋常。”

“求祖父解惑。”

“今上那時還是親王,王府與將軍府離得極近,他又極愛樓二這個外甥子,因此樓二自家不住,反時不時宿在王府。皇三子因為體弱多病,性子有些陰沉反復,與這個表弟卻頗合得來,二人常同吃同睡。”

“樓家二子是個有奇運之人,他二人一親近,皇三子竟是一日好過一日,慢慢康健了起來。保國寺高僧又在裏頭裝神弄鬼,裏頭似有借命之說,只這是皇家隱秘真假摻半,外頭流言大都當不得真,究竟如何不得而知。”

謝令儀驚道:“真有借命之說,樓家豈無一點怨懟之心?”

謝老太爺深深看了一眼孫女兒:“其時樓淮祀只不過七八歲,也不知從哪聽了零星半爪,恰逢皇三子染病,湯藥長伴。他偷偷摒去侍婢小廝,拿刀割腕,接了兩碗血給皇三子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