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2/7頁)

樓淮祀鼻子快氣歪了,他師叔非但誹謗他,還連踩好幾腳:“你家俞先生擺明在騙你們。”

“俞先生才不會騙人。”衛繁護道。

樓淮祀兩頭吃醋,整個人酸得都快冒出酸氣來,笑道:“就算不是騙人,那也是誇大其辭。一人若是惡名在外,鬼神避之,連多提一字都怕沾來晦氣。俞先生跟個闊口缸似得倒了一大筐的話,可見他對我半點也不避諱。”

衛繁聽後不由低眸細細思索,好像確實有點道理。

綠萼在旁,覺得這姓樓的油嘴滑舌、花言巧語,忙附衛繁耳邊:“小娘子,俞先生說的話和樓小郎君騙人是兩碼事。”她清清喉嚨,道,“小娘子來外院好些時侯了,我們得回去了,再說了,小娘子這般和外男相對說話,於禮不合。”

樓淮祀哪裏舍得放衛繁,抖掉廊外一株樹上的積雪,翻身坐在枝丫上,半歪下身,狡慧一笑,隔著雕梁畫柱,對著廊內的衛繁道:“那我們這般說話。”

衛繁掩唇頓笑,綠萼氣得直跺腳。

“衛妹妹,我欺瞞事實,不敢狡辯。”樓淮祀正色道,“我只求你不要生氣,跟先前一般可好?”

衛繁在欄台坐下,小肥狗趴她膝上一個翻身,露出圓圓的肚皮,討好地扭著屁股。

“反正與我無關,那是你和哥哥的事,我與你並不相熟,也犯不著生氣。”衛繁拿手指撥著小肥狗的趴耳朵,想讓它立起來。

樓淮祀側過頭,衛繁背對著他坐在廊下,又罩著厚厚的鬥篷,只能依稀看見兜帽的一點風毛,柔柔的飛在兩邊,幸許那些風毛,還輕拂著她甜軟的笑靨。他心下大樂,一個高興,嘴上跑馬東拉西扯地開始胡天扯地:“衛妹妹,我聽聞老國公和保國寺不睦,那……你知道不知道保國寺的白菔與眾不同?”

這一下卻是歪打正著,投了衛繁所好,好奇問道:“怎麽個與眾不同?”

“白菔經霜甜,保國寺的那塊菜地,地氣奇特,早經霜寒。種的白菔 水甜爽脆,可媲美佳果。”樓淮祀口齒伶俐,說得那叫一個有聲有色,“那幫和尚有些勢力眼,專揀了個大甜脆的白菔送與寺中權貴香客,又誆騙香客有延年益壽之佳效。香客誤以為真,年年近冬就等著保國寺遣小沙彌送白菔上門。保國寺的和尚這一年到頭的,就怕有人毀了那塊菜地,等得白菔種下,又怕有人偷盜,派了武僧日夜看守,守寶貝似得守著白菔。”

衛繁聽得興味盎然,連逗狗都忘了,還頗為遣憾道:“我小時也去過保國寺呢,只記不大清了,更不知道白菔的事。”

樓淮祀道:“經歲已是晚冬,保國寺的白菔早已送盡,明歲,我去要一些來如何?”

“好啊好啊。”衛繁笑應。

樓淮祀眼裏嘴角都染上了笑,又道:“東集那有個瞎眼的老婆婆,最會做桂花栗子,甜香軟糯……”

“瞎眼婆婆?”衛繁忙搖頭,“哥哥說麻二家的栗子才香甜。”

樓淮祀也搖頭:“非也非也,瞎婆婆的栗子才是禹京最好的栗子,她還有手絕技,大凡有蟲蛀、癟殼或是陳年的,一經她的手,輕輕那麽一掂,便知其中異樣。”

衛繁不禁好生佩服:“我聽俞先生說過,世間好些難事,都逃不過手熟。那瞎婆婆目不能視,卻有這般絕技,定也手熟之故。”

“好些難事?”樓淮祀笑,“既是好些,必有另外。”

衛繁幽幽嘆口氣,將手藏在小肥狗肚皮下:“俞先生說:另有些事,唯看天賦,生來與之,外力不可解。”

樓淮祀便道:“這些天縱奇才,異士能人,萬個裏面也出不了幾人,不必過多理會。濁世凡人,吃吃睡睡罵罵人,才是樂事。”

衛繁臉上一紅,低不可聞道:“如我,便是好吃。”

“可見我和衛妹妹是同道中人。”樓淮祀誘哄一般道,“京外有一座山,無名,滿山都長核桃香榛,許是山水不佳,生的核肉榛仁滿是苦味,入不了口,吃不得,全便宜了山上的‘糟糠氏’……”

衛繁不懂,忙問:“什麽是‘糟糠氏’?”

樓淮祀忍笑,倚著樹幹,道:“那你叫我一聲樓哥哥。”

衛繁一時怔愣,坐那不吭聲,綠萼先跳了起來,跑去廊外抓了一把積雪,團成一團就往樓淮祀身上丟了過去,斥道:“登徒子。”

樓淮祀拍掉身上的雪,護主歸護主,十足一個刁丫頭。他也不理,只對衛繁道:“我與你哥哥兄弟相稱,恨不得歃血立誓,你叫我一聲哥哥哪裏為過?再往上數,我高外祖父和你家高祖父是結義兄弟,這麽一算,我們兩家還是親戚呢,你我算是表親兄妹,你叫我樓哥哥,更是理所當然 ”

綠萼瞪眼:“樓小郎君怎論得親戚?這豈止是一表三千裏,這一表都有九千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