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太極之道,心象之行(第2/5頁)

在得到“崖山投海”的消息之後,張三豐在武當山上注視一晚星夜,然後他選擇接受了自己的無力,一身武功/哲學中的剛柔之辨,也在這一刻真正完成了。

任何學問,修到最後期,都難逃哲學思辨,太極之道也是如此。

何為太極?

不斷的辯證,不斷的接納總結,不斷的包容,承認自身的不足之處並做出修正。相對而言,更加客觀,更加理性。

但,張三豐的大都之行又同全真教長春子丘處機的草原之行根腳不同,丘處機是看自己敬為天人的師尊,一生搏命,最終落得身死道消,而後他是真慫了,察覺蒙元興起之勢無可改易之後,七十高齡奔赴萬裏去向成吉思汗傳道,教授人家保養身體的秘法,換得庇佑萬民的權力。

這也是柔,但卻是純粹的柔,而不是太極之道,柔中帶剛。

張三豐前往大都,教授忽必烈長生拳術,同時引導其西征,這是借勢用力,順水推舟。

我打不過你,雖然這個事實讓我很難接受,但我承認這個客觀事實。

但,我也不覺得你能打下天底下每一寸土地,蒙元鐵騎縱橫無敵,但人口稀少根基不牢,雖然成功打下中原,但中原絕大部分還是我漢家血裔。

張三豐這個時候引導忽必烈去西征,一方面是不希望蒙古人停下來,穩固統治基礎,組建統治秩序。另一方面,研究太極之變一輩子的老頭,他心底裏未嘗沒有借勢用力之後,取而代之的心思。

張三豐太清楚了,無論一個人的內功如何深厚,無論一個人的力量多麽強大,一拳打出,無論這一拳是千斤之力還是萬斤之力,都必然會有拳勁消竭的那一刻。

根據太極之理,太極之變:有這股力發起的時候,就必然有這股力消除的時候,而無法力道轉換的那一刻,便是破綻最大的那一刻。

有你蒙古人興起的時候,就必然有你蒙古人衰弱的時候,那麽,等你蒙古人衰弱的時候,是由誰來接盤你打下來的這片大大的疆土呢?會不會是這片疆域內實力最雄厚的漢人?

當然,說忽必烈完全是被張三豐忽悠了,其實也並不準確。

蒙元貴族視狼為圖騰,流浪、獵殺與征服,本來就是他們所崇尚的生命模式,當一頭狼奔跑不動的時候,那也就是它該死去的時候了,既然是求仁得仁,那麽又何復怨懟呢?

而其後的歷史事實,也的確如張三豐推衍的那樣,當強盛的蒙元衰弱之後,中原之地,一個強盛的漢血王朝興盛起來了,而武當劍派,也因為這次政治投資而受到明朝歷代皇帝的尊奉與推崇,幾乎被拜為國教。

因為進入到張三豐的人生歷程中,石應虎與獨孤長卿都無法再相互撕咬,他們被強制平復下來,初時還各自惱怒氣悶,互相仇視,然而隨著一幕幕畫面的流過,兩人都沉浸入張三豐那波瀾壯闊的一生當中了。

“歷史的意義,根本就與真假無關,只與虛榮有關。”

“我只是做了我想要做之事,至於後人怎麽理解,怎麽解讀,我並不在意。知我罪我,隨他們去吧。”

歷史的意義,在於你能從這段歷史當中得到什麽,而不在於是否真實,因為“真實”的歷史已經永遠被淹沒在歷史的塵埃當中了。

翻看過幾本地攤文學亦或在網上偶爾看到只言片語,就以為智珠在握,就以為自己掌握了歷史的真實,這其實是一種很蠢的想法。

真實,早已逝去了。

讀秦檜,識奸惡,讀嶽飛,識精忠報國,讀王重陽,知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讀張三豐,知客觀辯證,太極陰陽理,這就是歷史的意義,這就足夠了。

……

因為俯覽了張三豐的人生,石應虎與獨孤長卿都心有所悟,難得的平靜下來了。

然而,隨著張三豐人生的結束,整個世界漸漸收縮聚斂為一顆巨大的太極球體。

這顆陰陽對立,生死交織的球出現於石應虎與獨孤長卿的識海當中,緩緩旋轉,本能得絞碎著一切非和諧、非辯證、非統一的異常性存在。

這種天然特性,也是太極之道為什麽有助於治療精神分裂的原因:

保持客觀接受自己的無能/不足/缺陷,並認為並不存在絕對的無能/不足/缺陷,就如同黑中有白,陰中藏陽一樣,如果真的能夠理解這樣的道理,又怎麽還會存在無法接受之自我?

精神分裂,本身就是自我對於自身性情中的某一部分強烈排斥,難以接納難以共容導致的。

當然,石應虎與獨孤長卿的情況還要更加特殊一些,是有外力強行分裂並強行放大石應虎精神的另一面。

識海當中,陰陽太極球緩緩旋轉著,其四周都籠罩上一圈幽紫色的詭異能量,而石應虎與獨孤長卿身不由己的緊緊跟隨著,他們也都陷入到這幽紫色的詭異能量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