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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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光輝在省城家中呆了兩天,原因是凡凡病了。凡凡從小體質就不是太好,到高中後,學習壓力加重,自己又不太注意,加上杜光輝在縣裏的時候,黃麗老是不在家。凡凡一個人回家經常用方便面對付,因此身體終於吃不消了。杜光輝從縣裏趕回家裏的時候,凡凡正睡在床上,發著高燒。黃麗據說是跟著經理出去談一筆生意了。

杜光輝看著凡凡臉上通紅的樣了,心裏一陣陣發疼。他喊醒孩子,準備到醫院去。剛要出門,他又心裏有氣了,拿起手機打了黃麗的電話。黃麗說她正在忙。杜光輝說忙你個頭,凡凡燒得像個紅人似的,你還忙?

黃麗說你在家不就行了,我忙完就回去。杜光輝沒有再說,使勁地摁了手機。到醫院一查,重感冒。輸液,一直到晚上九點,黃麗才匆匆地趕來。杜光輝也不理她,黃麗說:“我真的有事,凡凡也沒說。”

“這事還要說?你有事,你……唉!”杜光輝看著輸液室裏其它的人,把話吞下去了。

回到家,凡凡的燒總算退了。杜光輝這兩天就一直在家陪著孩子。凡凡看著爸爸,幾次想開口卻沒有說。杜光輝當然看到了,而且他隱約地感覺得到凡凡要說什麽。但是,他沒有問。他不想凡凡說。孩子的心本來就很沉重,讓他少裝點,也許更好。

天色漸漸地晚了,縣委辦葉主任打來電話,通知杜光輝副書記縣裏要開黨政聯席會。請杜書記一定要參加。杜光輝遲疑了一下,說我一定到。葉主任說那好,我到時派車子過來接杜書記。

凡凡擡起眼,對杜光輝說:“我沒事的。明天就可以上學了。”

“還是在家多休息幾天吧,身體要緊。”

“沒關系的。你放心。爸爸,有個事,我一直想和你談談。”凡凡望著杜光輝,杜光輝點了點頭。

“你為什麽要下去掛職呢?本來,你還可以在家,不僅僅是我,還可以……還可以照顧照顧媽媽。可是,你一下去,媽媽她……”凡凡嘆了口氣。

杜光輝也嘆了口氣,其實這正是他剛才所想像得到的孩子要說的話。他皺了皺眉,說:“凡凡,我下去是工作。至於你媽媽,她也有她的生活。我會說她的。你現在也大了,能替爸爸著想,我很感謝。可是,從心裏來講,你還小,我不希望你過多地考慮這些事。”

“我明白爸爸的心思。”凡凡低著頭,說:“以後我不再說了。”

杜光輝聽著,鼻子一酸。凡凡是個懂事的孩子。雖然他嘴上說以後不說了,但是,心裏裝著這麽樣的心思,他能……

也許真的不該下去掛職呢。杜光輝禁不住想。

晚上,等凡凡睡了,杜光輝找黃麗,想和黃麗好好地談談。黃麗卻一個人躲在床裏面,根本就不理他。杜光輝說:“你不理我可以。可是,我還得說。你最近跟你那個朱總也太……”

“太什麽了?杜光輝,你可別亂說。”黃麗一下子轉過了身子,對著杜光輝叫道。

杜光輝趕緊道:“別吵,孩子睡了。我也不想跟你吵。我知道我下去掛職,你心裏窩火。可是我也是為了工作。何況也就兩年時間。你是一個女人,何必……我不是說不要你工作,可是,總得分清工作與家,孰輕孰重吧?”

“我怎麽不分清了?你一個大男人,甩手就走,你還有理了。我告訴你,杜光輝,要麽你回來,要麽我出去。”黃麗說著又轉過了身。

杜光輝火上來了,他想好好地發一次。可是一看對面兒子的房間,就強壓住了。他坐到床邊的椅子上,感到一陣說不出來的空落。

第二天早晨,杜光輝醒來的時候,黃麗已經出門了。凡凡早已上學去了。杜光輝走到兒子的房間裏,看到兒子將書桌收拾得整整齊齊,想起兒子昨天說過的話,他有些沉重。他回過頭,找了張紙,寫了一封信,放在兒子的床邊。然後他又給黃麗留了個紙條,讓她好好想想,多照顧照顧凡凡。

“不管怎麽說,孩子是無辜的。”杜光輝在紙條的結尾寫道。

上午十點多,杜光輝將中餐做好了,然後等著縣裏派來的車子。剛到十點半,車子來了。

桐山縣的黨政聯席會,每年都選擇在臘月二十二左右開。這一次會議開了,也就等於陰歷的一年結束了。雖然普遍實行的是公歷,可是在很多時候,針對很多事情,還是以陰歷為主的。比如到縣一級,一年的總結與對來年的打算,就是以陰歷為時間標準的。黨政聯席會的議題一般也很明確,研究一年來的各項表彰,討論通過年後召開的三幹會報告和相關文件,對於桐山縣的其它領導來說,聯席會只是一個走過場。萬變不離其宗,再討論也出不了大變故。但是,當杜光輝拿到聯席會的議題後,認真地看了一遍。他的第一個感覺是:議題太多了。他數了數,一共十五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