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5/12頁)

“意味著那個狗屁陳總因此多賺了兩千萬!”於海東語氣裏竟然有點惡狠狠的味道。

這回黃一平的嘴張得好久沒能合攏,眼珠也瞪得像要跳出來一般。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過來,說:“一定要阻止這個黃光明的采訪,那些材料不能讓他看,真相不能讓他懂,報道一個字也不能出來。”

於海東苦笑著點頭道:“這個我比你更清楚!”

事關重大,盡管時間已經很晚,但黃一平和於海東商量的結果,還是連夜把鄺明達從被窩裏拽來共謀對策。同時,黃一平還打電話給遠在省城的鄭小光,請他千方百計打聽黃光明的個人資料、背景情況,越詳細準確越好。至於用途和目的,卻沒有告訴他,鄭小光也沒問。鳳凰小區的事,鄺明達、於海東、黃一平是知情人,鄭小光不是。這種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考慮到馮開嶺可能已經休息,白天工作又很辛苦,黃一平、於海東兩人一致意見是先不驚動,等商量出個結果再匯報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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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一夜沒睡,一大早趁著還沒上班,黃一平在家裏趕緊打了馮開嶺家的電話,把昨晚發生的事情詳細講了一遍。

電話那頭,很久沒有一點動靜。黃一平這邊,雖然看不見馮市長的神態,卻分明聽得見對方喘息加重、咀嚼肌高頻率蠕動的聲音,這對他無疑是一種巨大的壓力。隨著時間一秒秒過去,掛鐘發出的滴嗒聲猶如一記記重錘,鉆斫般擊打在黃一平心上。他知道,問題的關鍵不在於那個年處長和他的親戚,也不在於那個陳總提出的什麽容積率,而是自己這個秘書辦事不力,沒把領導交代的事情辦圓滿。因此,他沒等馮市長開腔,就先做了自我批評:“馮市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沒把事情辦妥當。”

“算了,不說這個了。我只想知道,有辦法補救嗎?”馮市長不容他再說下去。

“夜裏已經和於海東、鄺明達商量了一個辦法。”黃一平說。

“把握大嗎?”從馮開嶺迫切的聲音聽得出,他很想知道辦法的具體內容。

黃一平猶豫了一下,覺得還是不告訴為宜,於是籠統回答說:“應該沒問題,各方面的情況我們都考慮到了。”

馮開嶺也是聰明人,自然領會黃一平的苦心與好意,也就沒再追問,只囑他這兩天專心致志接待好省城來的黃記者,別出什麽岔子。

放下電話不多久,鄭小光的電話也來了。他那邊,半夜接到黃一平的電話,連夜發動所有關系,只用了短短幾個小時,就把《城市早報》特稿部主任黃光明的情況摸了個一清二楚。黃光明,出生於皖北山區,五十出頭,當過幾年鐵道工程兵,自稱當年在山洞隧道裏曾經九死一生。從部隊復員後,分配到街道福利小廠與一幫殘疾人為伍多年,據說從此養成專愛為弱勢群體打抱不平的習慣。還在部隊時,他就喜歡寫點通訊報道,從連隊食堂的現場口播到團裏有線廣播,直至回到地方後被聘為縣、市、省報的通訊員,一步步以自己手中一支筆寫成今天的大報名記。其人性格直率外向,在單位業務也是一把好手,尤其擅長寫批評報道,得過不少全國大獎,牛皮確實不小。不過,此人也有些圈內人都熟知的弱點:嗜酒、愛煙、好色,喜歡自吹自擂外加聽別人吹捧。據熟悉其情況的人介紹,黃光明家境本就貧寒,父母年邁多病,兄妹大都在山區務農,加上他自己兩度離婚,先後有三名子女需要撫養,經濟就相當窘迫。他在單位拼命寫稿,並且經常不遺余力地在下邊奔波,表面看來是敬業,其實也有多掙些獎金、津貼以補家用的意圖。

鄭小光生怕提供的材料不詳細,還搜集了一些有關黃光明其人的趣聞軼事以圖佐證,正想在電話裏一一道來,卻被黃一平生生打斷,說:“夠了夠了,足夠了。”

電話不離手,馬上又和於海東、鄺明達聯系,簡單通報了鄭小光提供的信息,最後只說一句暗語:“啟用第一方案,預備第二方案,第三方案估計用不上了。”

原來,夜裏在於海東辦公室,三個人把黃光明從性格特點、處事風格到家庭背景、個人喜好一一做了模擬分析,再按照不同特點商定了三種應對之策。三套方案分別依次排了順序,取了名字,第一方案叫“合作雙贏”,第二方案名曰“請君上轎”,第三方案是“泰山壓頂”。前兩套方案後邊將會用到,無需細說,這裏只說說遭到棄用的第三方案——泰山壓頂。

按照設想,黃光明既然能寫出那麽多有分量的批評報道,就一定是個軟硬不吃、高低不就的貨色,任憑十八般武藝用盡、三十六計使絕,依舊刀槍不入、油鹽不進,最終還是拿他不下,怎麽辦?這時,於海東忽然想起,他曾經有個大學校友,如今正是北京某權威媒體的人事處長,而該媒體恰好是《城市早報》的上級主管。於海東跟該處長原本並無深交,只是多年前學校百年校慶時有過一次同桌就餐之誼,當時彼此交談甚歡,相互觀感不錯,就互留了名片,約定有機會到家裏做客,有需要幫忙的事言語一聲即可。因此,於海東當即在辦公桌抽屜裏一通翻江倒海,終於將那個處長的名片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