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幕後推手(第3/12頁)

令柯易平沒有想到的是,鄔科長這話說了以後,接連一個多星期,每天晚上都有飯局,一天不空。請客的有企業,有鄔科長的三朋四友,有局裏其他科室的應酬,也有朋友請朋友捎帶上柯易平的。

柯易平在酒桌上好像挺受人擁戴和敬重的,鄔科長一介紹,在座的知道他是省裏下派的,無不肅然起敬。有一回,請客的還當場叫服務員來提高了酒水档次,改金六福為五糧春。

柯易平懂事,人們對他客氣,在場面上他對鄔科長更尊重。酒桌上很多給柯易平敬酒的人說不出他名字,但會稱他為省裏的領導。“我敬省裏的領導一杯”或者“我們一起敬省裏的領導”總是不絕於耳。柯易平不能來者不拒,端上酒杯的時候會轉過頭來看坐他上首的鄔科長,是探詢的,等待指示的態度。鄔科長酌情給一句話,小柯你喝,或者小柯你不能喝了。柯易平照著來,一般的不會得罪別人,因為鄔科長幫他把握著分寸。

柯易平控制自己,想回避一些飯局,是在第七八場飯局的一次醉酒以後。

請客的是寶鼎集團的董事長葉弘,他一般在省城,很少到寶川市來,來了以後他主要做一件事,請人吃飯。請各種各樣的人,在档次不同的飯店。要處理的事情都在飯桌上辦。

鄔科長那天事先和柯易平打招呼,說葉弘是個很講交情的人,以酒品認人品。柯易平將來回省城後和他交道少不了,多個朋友多條路。要柯易平表現酒品的結果就是讓他喝醉了。

柯易平喝到了爛醉如泥,不知道怎麽回的宿舍。第二天早上起來,他的頭炸開來一樣疼,身上和床上吐了一大堆汙穢的東西。室內彌漫著一股酸的,腐敗的惡臭。

打開窗子,望著床上和地上的一片狼藉,柯易平都不知道怎麽下手收拾。

招待所的洗衣機被他用了半天,洗了三次的衣服和被單都還有惡臭。倒了半瓶醋在洗衣機裏不行,再放姜汁洗潔精也不行,最後將一塊香皂放洗衣機裏攪和了一個小時。

下午到辦公室,鄔科長不在。臨下班的時候鄔科長打來電話,問柯易平怎麽樣,有沒有恢復過來,有精神的話晚上繼續。柯易平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只說了兩個字:“不了!”鄔科長告訴柯易平,葉弘知道他醉酒以後很是不安,托他帶兩盒鐵觀音茶葉和兩盒西洋參給柯易平。他還笑著對柯易平說,要是他送,就送海王金樽和熊膽丸,那兩樣東西可能更對症下藥。

柯易平回到宿舍衣服和被單還沒有幹,室內的氣味還沒有正常。他用電磁爐煮了小半鍋粥,想吃完以後到街上找一家賓館對付一宿。粥煮好了一口沒吃,碗端起來,怎麽聞也是一股不好的味道,像是室內不好的味道串進去了。

躺在床上,想到鄔科長的電話,揣測他下午可能是和葉弘在一起,依稀記得他們約好了打一場叫“摜蛋”的撲克牌的。再想想昨天在酒桌上,鄔科長和葉弘之間很是親熱,稱兄道弟的,覺得有點兒不適應。他原先在雲邑市局裏,沒見過誰和企業負責人在公開場合搞這麽熱絡的,看來小地方禁忌少。葉弘對他酒喝多了的反應還是多少讓人有點兒感動的……模模糊糊的,他竟然睡著了。

第二天恰好是周末,柯易平回了一趟老家。這是計劃好了的,局裏安排了車送他回去。本想早去晚歸,只在家裏吃一頓中飯,哪知道鄉裏知道了,鄉辦秘書打電話到他們家,說書記和鄉長一定要請柯易平去吃晚飯,還要他父親柯支書也一並參加。

柯易平納悶,鄉裏怎麽會知道他回來的?鄉裏的書記和鄉長為什麽要請他吃飯呢?

送柯易平回來的環保局司機笑了,他知道原因,說環保局的車到鄉下是被人盯的,就像過去老百姓防鬼子進村。柯易平想,環保局的車子是紮眼,但司機說的怕是有點兒過分了。

柯支書說新調來的鄉黨委書記還沒有請他喝過酒,一般的在鄉裏開黨代會的時候他才有這個機會。他像是非常願意去認識一下新書記。

柯易平酒喝傷了還沒有緩過勁來,鄉裏的書記和鄉長宴請他,再熱情也沒辦法喝。酒桌上他的頭昏沉沉的,神情甚至有點兒木訥,努力地拿出精神來才將這一場應付了過去。

回到城裏,柯易平有一些擔心,想自己對鄉裏幹部是不是有點兒冷漠,尊敬得是不是沒有到位。要知道,父親還在他們手下,家裏求他們辦的事情絕不止一樁兩樁。縣官不如現管,是一個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道理。

擔心是多余的。柯支書很高興地打來電話,說鄉幹部都誇他兒子有出息,鄉裏出人物了。

柯易平想父親說具體一點兒,他們都怎麽說了?

父親說:“他們說你有氣場,派頭像個省裏的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