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領導(第5/11頁)

然而,問題也就在這時出現了。他先給張麗娜撥了電話,打過去是關機。沒有辦法,他只好把電話打到了丈母娘家。丈母娘大概睡得很沉,響了老半天才接了電話說:“誰呀?深更半夜的啥事?”王文達只好說:“媽,是我,我是文達,你讓麗娜接個電話。”丈母娘像突然清醒了似的說:“啊?什麽?麗娜怎麽了,你是不是與麗娜吵架了?”王文達說:“媽,麗娜不是到你那裏去了嗎?我現在在醫院,靜靜食物中毒了,讓她馬上到醫院來。”丈母娘一聽靜靜食物中毒了,吃了一驚,就顧不得許多,忙說:“麗娜沒有來過,靜靜怎麽樣?她不會出大問題吧?”王文達一聽張麗娜沒有去她媽家,第一感覺是出問題了。他說了一聲“問題不大”就掛機了,心裏卻犯起了嘀咕:她不在她媽那裏能到哪裏去?難道被人打劫了?還是……他不敢再想下去了,但又想不出能夠安慰自己的理由來。屋漏偏遭連夜雨,船破又遭迎頭風,5萬元借款剛打了水漂,緊接著靜靜中毒,老婆不知去向,難道厄運從此就要降臨到我的頭上?

他的後背倏然一冷,仿佛全身起了雞皮疙瘩。接著又打她電話,結果還是一樣,“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這時,他的腦子裏突然嘩地閃了一下:情人節?是不是……難道在這個曖昧的節日裏,她另有他人了?

這一夜,王文達一直守候在女兒身旁;這一夜,王文達再也沒有合眼。他盼望著張麗娜突然出現在他的眼前,哪怕她的衣服被撕裂,哭訴著手提小包被劫匪搶走了。他將會張開雙臂,緊緊地把她攬在懷中,卻不願意接受她第二天早晨紅光滿面地出現在自己面前。

可是,越是他懼怕的結果,越是無情地呈現在了他的眼前。經過漫漫長夜的守候,天亮以後,他終於等來了妻子張麗娜。張麗娜顯然從她媽媽那裏得到了靜靜住院的消息,才匆匆趕了來。看到光光亮亮的張麗娜,他仿佛打量著一個陌生人。與他生活了十多年的妻子,經過這一夜,他才真正感覺她是那麽的陌生。他似乎做好了應付一切的準備,只淡淡地說:“你來了?”張麗娜驚愕地看著他“嗯”了一聲,竟不知說什麽好。

幸好靜靜醒了。女兒的清醒,沖淡了這一尷尬的場面。

透風的墻

關天宇接過蘇一瑋遞過來的治喪委員會名單和悼詞說:“一瑋,要是你不太忙的話,先坐著等一會兒,等我看完了悼詞,一並商量商量。”

蘇一瑋馬上附和說:“不忙不忙,我等一會兒。”就靜靜地坐在旁邊等著,心裏卻在想,我就是再忙,也不能說忙。在西川,你老人家的話就是我的聖旨,我能不聽?

關天宇認真地看悼詞,蘇一瑋則認真地看起了關天宇。其實他對關天宇已經熟得不能再熟了,就是閉上眼睛也能想起關天宇是個啥樣兒,只是閑著無事,不看他又看誰?所以就看了起來。這是關天宇不看他的時候他第一次認真地看他。關天宇長著一張國字臉,濃眉大眼,很是氣派,只是頭發有點稀少,朝後一梳,反顯得腦門光亮開闊。這時候,有一束光線從窗外射進來,照在腦門上,有香煙頭那麽大小,關天宇的腦門動一下,那光亮就晃一下。蘇一瑋就循了那光亮看去,卻找不到極明顯的光,心想奇了,為什麽他的頭上會出現這樣的光亮?前不久,蘇一瑋就聽傳言說關天宇有可能要調到省裏去當省紀委副書記,莫非那光亮是一個預兆?

關天宇一邊看悼詞,一邊還拿筆劃著。過了好一會兒,他終於擡起頭說:“總體看來不錯,只是個別地方是不是拔得有點過高了?比如‘王天壽同志為西川市的經濟建設做出了卓越的貢獻’,再比如‘他的離去,是我們西川市的巨大損失……’,有些詞語可以換一換,‘卓越’也可以改成‘不可磨滅’,‘巨大損失’換成‘一大損失’,這樣是不是更貼切一些?如果悼詞中片面地誇大了他個人的作用,是不是會影響其他人的情緒?”

蘇一瑋一方面為關書記嚴謹的工作態度稱道,另一方面又覺得他未免太迂腐太認真了,哪個大活人會像他這樣同一個死人斤斤計較?但是,這樣的話只能悄悄裝在肚子裏,表面上卻裝出一副很真誠的樣子恭敬地說:“關書記講得很有道理,我們就按你的意見再改一改,完了再拿過來讓你審定一下。”

關天宇說:“讓市委秘書處改一下算了,就這幾句話,不需要折騰來折騰去的。”

蘇一瑋心裏“咯噔”了一下,莫非我哪些方面做得不周,讓關書記不高興了?他不免有點疑惑,點點頭說:“也好!也好!”

關天宇接著又說:“一瑋,在省委還沒有正式任命誰是代市長之前,政府這一個階段的工作就全靠你了,有事要多商量,在這個節骨眼上千萬不能出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