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敲打“落後分子”樹威信 怨氣

黨政聯席會不久,侯衛東便感受到了紅壩村的怨氣。

綜治辦主任付江帶著一名矮小漢子走進了侯衛東的辦公室。這位矮小漢子便是紅壩村有名的難纏人物,在下青林各村中頗有名氣的支部書記晏道理。

晏道理坐下以後,接過侯衛東遞過來的香煙,也不說話,黑著一張臉,自顧自地抽了起來。今天他是憋著一股火來到了鎮裏,首先來到了付江所在的辦公室。

付江是紅壩村的駐村幹部,如今紅壩黨支部被列為後進黨支部,他自然臉上無光,加上村支書晏道理又沖著他發了一頓大火,讓他心情很是不爽,道:“如今侯衛東聯系紅壩村,你沖我吼有什麽意思,有本事去找侯衛東。”

晏道理不客氣地道:“侯衛東又不是老虎,我這就去他辦公室。”於是兩人又來到了侯衛東的辦公室。

付江最先打破了沉悶,對侯衛東道:“紅壩村成為全鎮的後進黨支部,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去年提留統籌還有一半沒有收齊,請你指示解決辦法。”

付江以前駐場鎮附近的興隆村。興隆村各方面條件都比較好,距離場鎮近,社員比較富裕,提留統籌、農業稅等應交款項拖欠得較少。1992年調到了紅壩村,下村不僅要走一個多小時,而且長期完不成交款任務,經常受到批評。

對於1992年的調整,付江很有怨言,在不同場合發過牢騷:“秦飛躍是鎮長,同他喝酒難道犯法?趙永勝非要整老子。”這話傳到了趙永勝耳中,他就堅持讓付江長駐問題最多的紅壩村。

侯衛東暗忖:“聽說晏道理是難纏之人,看樣子他還真是個毛脾氣。”他沒有直接問及提留統籌的事,道:“晏書記,你能否先介紹下村裏的具體情況,我現在是兩眼一抹黑。”

“紅壩村是下青林的大村,全村有兩千八百二十六人,六個生產隊,是最偏僻的村。至今沒有通公路,由於村裏窮,提留統籌、農業稅都沒有交齊,是歷年來欠款最多的一個村。侯鎮來摘帽子,我代表村兩委表示歡迎。侯鎮長是領導,辦法肯定很多,是不是帶著我們先去收一個生產隊的提留統籌,給大家做一做示範?”晏道理說話時,眼皮一抽一拉的,讓人覺得他說話總是有諷刺的意味。

侯衛東態度很鮮明,道:“既然鎮黨委安排我和付主任到紅壩村,我們兩人對紅壩村就有義不容辭的責任。紅壩村被定為落後支部,只是暫時的,我希望村兩委和我們兩人密切配合,盡快將這個落後黨支部的帽子扔掉。至於收取提留統籌,我不怕、不推,到時一起上。”

晏道理眼睛眨了眨,換了語氣,道:“侯鎮長剛剛聯系我們村,今天不談具體工作了。等一會兒出去吃午飯,付主任和其他幾個村幹部也要來,大家一起增進了解。”

晏道理很少在館子請吃飯。付江駐村數年,吃館子的回數屈指可數。今天聽晏道理主動到館子請吃飯,不禁頗為訝異,道:“晏書記,綜治辦是光杆杆,沒有錢請吃飯。”

侯衛東主動道:“既然到了鎮裏面,綜治辦沒有經費,這頓飯就由我來請。”綜治辦在鎮政府序列中,是一個麻煩事不少,卻沒有實際權力的部門,付江這個綜治辦主任,比起社事辦、計生辦、國土辦等部門,手中無錢,腰杆不硬。

晏道理翻著白眼珠,道:“紅壩村雖然窮,一頓飯還是吃得起。”

到了午餐時間,村委會主任劉勇、文書老唐、婦女主任秦梅齊聚張家館子。晏道理出去上廁所,結果半天沒有回來。

侯衛東正與劉勇說話,晏道理和鎮黨委副書記劉坤就走了進來。劉坤見到侯衛東,扭頭對晏書記道:“晏書記,你不是說只有紅壩村的人嗎?”

選舉風波是青林鎮村幹部人盡皆知的事情,晏道理更是心頭明白。他故意裝傻,道:“侯鎮是聯系紅壩村的領導,付主任是駐村幹部,他們當然都是紅壩村的人。”

新班子成立以後,劉坤也想化解選舉時積累的怨氣,他試了許多次,卻很難平靜地面對侯衛東。兩人在鎮裏擡頭不見低頭見,大路朝天各走半邊。今天被晏道理請到了張家館子,當著紅壩村班子的面,劉坤實在不好離開。

在這一桌裏,以劉坤和侯衛東級別最高,兩人並排坐在了上席。支書晏道理和村主任劉勇分坐兩邊。

菜擺了一桌子,還有兩斤青林鎮老白幹。這是青林酒廠自釀烈酒,超過了六十度。侯衛東酒量好,卻也怕吃這種酒。

劉坤到青林鎮工作,已經到了談酒色變的地步,此時聞到濃烈的酒味,暗自發憷,只是他被晏道理堵著,沒有落荒而逃的機會。

張家館子裏平時有兩種酒杯,一種是半錢左右的小杯,另外是接近一兩的良種杯。今天晏道理特意在桌上擺上良種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