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6/14頁)

這麽幾個回合下來,最後農行和建行兩家的行長就在貸款書上簽了字,各給農藥廠和煙廠貸了1500萬,只有工行的趙行長不肯就範。高志強和紫源酒廠的江永年好話說了一大籮,他只拿借口搪塞,說要貸也只能在500萬以下,超過500萬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其實紫源酒廠這幾年的生產經營還不錯,主要問題是生產規模過小,形成不了太大的優勢,他們迫切需要引進資金,擴建一到兩條生產線,把產品做強做大,因此500萬元實在是沒有太大的價值。當下高志強的臉色就沉了下來,又想起自己給江永年簽過字的那張申請,在姓趙的這裏也是一張廢紙,更加來氣,說:“趙行長你要麽就貸1500萬,要麽一分錢也莫貸。”趙行長說:“高書記您也要理解我的難處,我這個行長也不好當呐。”

高志強壓住火氣,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你不好當,你不貸我也不為難你,你最好把你的工行搬出我們臨紫地界,我們臨紫多你一個工行不多,少你一個工行也不少,我不相信我們臨紫人民沒有你們工行就不要吃飯穿衣了,就活不下去了。”

說完,高志強過去跟農行和建行的行長握了握手,說:“本來今天要一起戰鬥到底的,無奈省委有人在紫江賓館等著,就失陪了。”又跟農藥廠和煙廠的兩位廠長打過招呼,要他們一定代他陪好銀行領導,陪不好拿他們是問,然後拍拍屁股走了。都知道高志強是生趙行長的氣,也不見怪。只有趙行長坐不是,站也不是,有些不自在。

高志強當然不會善罷幹休。他首先對這個姓趙的作了點側面了解,原來他是雷遠鳴的人。這個趙行長開始是紫山縣支行一個普通信貸員,雷遠鳴在紫山縣做書記時,他天天往雷遠鳴家裏跑,說是雷遠鳴的表侄,也不知這個表侄轉了幾十個彎子。後來雷遠鳴在省委黨校學習時的一個女同學的弟弟做生意,沒有資金周轉,那個女同學找到雷遠鳴,要他幫忙弄點錢,雷遠鳴就給姓趙的打了聲招呼。雷遠鳴這個女同學的弟弟的生意沒有任何登記和手續,那時的信貸業務又卡得嚴,無登記無證件要貸錢簡直毫無可能,但姓趙的卻硬是貸了10萬元出來。從此姓趙的就不是雷遠鳴的表侄了,而做了他的親兒子,幾乎天天泡在雷遠鳴家裏。後來那10萬元一分錢也沒收回去,成了一筆死帳,而姓趙的卻提了縣支行副行長,接著是行長。再後來雷遠鳴做了市裏領導,姓趙的又跟著到了市裏,先是市分行的副行長,繼而又做了行長。

怪不得姓趙的是這麽個態度。高志強意識到雷遠鳴不跟姓趙的打招呼,看來他是不會貸錢給紫源酒廠的。偏偏高志強不信邪,倒要看看是你姓趙的硬,還是他姓高的硬。他拿出電話,並沒撥雷遠鳴的號子,卻撳了中央企業財務局長申懷貴的手機。不想手機裏說,對不起,你撥的號碼是空號。再撳還是這句話。高志強罵道:“申懷貴你搞什麽鬼嘛。”只好撥中企局辦公室電話,問申懷貴在不在。

對方不回答在不在,卻問高志強是誰。高志強說:“我問你申懷貴在與不在,你問我是誰幹什麽?”對方也起了高腔,說:“你不說你是誰,我怎麽告訴申局長?”高志強吼道:“什麽狗屁申局長!我是高志強!”對方的聲音立即低下去,諾諾道:“我這就去喊申局長。”

申懷貴拿起電話後,高志強不高興地說:“申大局長呀,你那中央派出機構的架子實在是大啊。”申懷貴就道歉道:“高書記,誰想得到是您老人家?有什麽事?我這就到您那裏去,您在辦公室嗎?”高志強說:“我不在辦公室。”申懷貴說:“那您在哪裏?”高志強說:“我在家裏。”申懷貴說:“平時下班後您都沒時間呆在家裏,現在是上班時間,您在家裏幹什麽?”高志強說:“我在家裏生你中央領導的悶氣。”

沒到10分鐘,申懷貴就自己駕著車進了常委宿舍樓,上到三樓推開了高志強虛掩的房門。申懷貴跟高志強是二十多年前最後一批插友,共同在一個隊上呆過兩年,後來高考恢復,高志強考上大學走了,申懷貴半年後當了兵。二十多年後,申懷貴從部隊副團級幹部的位置上轉業到臨紫市財政局,高志強也做了臨紫市的副書記。軍轉幹部到了地方是要降半級使用的,申懷貴只能在財政局一個不起眼的科室做科長。剛好負責中央企業財務管理的中企組改為中央企業財務局,要重新搭配班子,高志強就帶著申懷貴去了一趟財政部駐省專員辦,跟專員辦彭專員接上了頭。彭專員是省委晏副書記的老部下,高志強給晏副書記做秘書時,兩人就很熟悉,現在高志強找上門來,他二話不說,就讓申懷貴做了臨紫市中企局副局長,半年後局長調走,又讓申懷貴做了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