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當天下午,楊登科就帶著老婆孩子離開老家,回到了貴都市。

市委全會沒幾天就結束了。據說省委組織部就董志良同志的提拔問題,在市委委員中間搞的民意測驗非常成功,對董志良的滿意率幾乎達到了100%。市委委員都是市裏領導和市直單位和縣區領導,讓他們給董志良打勾勾,也叫做民意測驗,這說法不僅巧妙,簡直說得上是幽默了。

這民意測驗一搞,董志良就等於一只腳已經邁進了市委常委。魅力飛揚的姜總再運作運作,省委陶副書記再在後面關心關心,董志良進市委常委已完全不在話下。

也是好事成雙,在姜總的大力支持下,董志良傾全力策劃的芬芳山莊各項工程全部如期完成,並經有關部門正式驗收合格。

芬芳公司自然要請驗收人員熱鬧一番,董志良也帶著楊登科往宴請地點趕去。路上楊登科對董志良說:“感謝老板對部下的關照,母親生日辦得很成功,市縣鄉三級政府部門都去了領導。”順便給了董志良一個紅包。本來是兩個紅包的,楊登科臨時改變了主意,那個一百元的紅包留下了,在那個兩千元的紅包裏又加進去六千,成了個八千元的更大的紅包。也就是說減去董志良那天送的兩千元的禮金,楊登科倒送了六千元給董志良。

董志良手上托著這個厚厚的紅包,說:“我母親又不過生,你給我紅包做什麽?”楊登科說:“老板送了大人情,連酒都沒喝一杯,所以還個小禮。”董志良說:“這還是小禮?起碼有七八千吧?”說著要還給楊登科。

楊登科一手扶穩方向盤,一手擋住董志良,說:“老板你這不是看不起我,是看不起我母親了,這可是我母親大人的意思,她說你這麽關心她,她也得表達點小心意,才親手打了個小紅包,囑我轉達給你。母命難違啊!你不收下,我怎麽向母親交差?”說著,楊登科竟然被自己編造的美麗的謊言所打動,抑制不住淚眼模糊了。

董志良見楊登科動了情,也受到感染,將紅包放入自己公文包裏,說:“好好好,老人家的心意我只能領了。以後你見了她老人家,代我感謝她,有機會時我再登門拜訪了。”

楊登科嗯一聲,又用力點了點頭。還悄悄舒了口氣,眼角眉梢都是喜色。他覺得自己完成了一件大事,很有成就感的樣子。為了給人送錢,楊登科算是遭夠了罪,受夠了委屈,至今想來,還難免心有余悸。今天這個紅包卻很體面地出了手,楊登科可是一臉的光鮮,覺得自己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楊登科得意著,不覺得就到了宴請地點。席上自然免不了觥籌交錯,推杯換盞,一團和氣,你好我好他也好。不過天下的宴請尤其是公家的宴請大同小異,此處就不細說了。只說宴請結束後,還是初夜時分,袁芬芳把何場長推到驗收人員面前,說:“各位兄弟,大家也別急於回去守老婆,我給何場長說好了,由他和芬芳公司的職員安排你們去瀟灑。”

這些驗收人員都是各職能部門的實權派,吃喝玩樂純屬家常便飯,機關裏的人說是工資基本不動,煙酒基本靠送,三陪基本不空,老婆基本不用。平時基本慣了,所以袁芬芳提出要安排他們瀟灑,自然正中下懷,也不怎麽推辭,只嬉皮笑臉對袁芬芳說:“我們不要何場長安排,要袁總親自安排。”袁芬芳笑道:“你們男人去尋歡作樂,我一個女流之輩跟著,豈不影響你們的情緒?”那夥人說:“你在場我們才有情緒呢。”袁芬芳說:“下次我親自安排,這次還是何場長出面吧,他也跟著你們樂樂。”

何場長和芬芳公司的職員帶著那夥人走後,袁芬芳這才轉身來尋董志良。董志良和楊登科就在一旁,袁芬芳說:“走,我帶你們到別的地方去。”董志良說:“也去瀟灑?”袁芬芳說:“你們這些臭男人,整天就想著瀟灑,看回家老婆廢了你們的武功。”

說著要去開車。楊登科說:“還是坐我們的車吧。”董志良也對袁芬芳說:“登科技術沒比你差吧?”袁芬芳說:“好好好,享享楊主任的福。”

上了藍鳥,董志良接住前邊的話題,說:“我聽說有些男人喜歡去外面瀟灑,女人絞盡了腦汁也拿他沒法,最後只得蠻幹,每天晚上都逼著男人上陣,說是肥水不落別人田。男人開始還堅持得住,多幾個晚上卻不行了,不肯幹了。女人說不幹也得幹,反正這是女人的權力,你不幹我找外面的男人幹去。男人都是這個德性,自己天天在外面打野食可以,自己的女人越雷池半步卻是萬萬不能的,這叫做外面彩旗飄飄,家裏紅旗不倒。所以聽女人說要去找別的男人,他哪裏還敢偷懶?只得強打起精神繼續上。男人都是最不中用的,夜裏逞強,白天扶墻,出門時路都走不穩了,還用得著擔心他再去外面拈花惹草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