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第6/7頁)

谷雨生就站了起來,說:“今天的會就開到這裏,我們出去看看。”

下面坪裏站著五六十號人,地上擺著一副擔架,上面躺著一位衣衫襤褸奄奄一息的老人。原來是上午鎮幹部到下面村裏分攤新增農業稅指標時,村民不但不肯接受任務,還說今年遭了蝗災,年初定的老稅都沒法完成,再加任務,這日子沒法過了。鎮幹部好說歹說說服不了大家,雙方發生爭執,推搡中把擔架上這位年過七十的老伯撞翻在地,老伯當時就爬不起來了。村民們這下找到了借口,把老伯擡到鎮上來,是死是活要鎮裏負責。

聽說是這麽回事,谷雨生趕緊扒開幾位正往外攔阻群眾的鎮幹部,來到老伯擔架前,摸摸他的額頭,有些燙手,轉身對秦主任他們說道:“人要緊,立即送到鎮醫院去。”同時蹲下身子,把擔架緊緊抓到了手上。沈天涯秦主任和尹司機也蹲到地上,配合谷雨生把擔架擡了起來。賴書記麻鎮長幾個自然過意不去,擠上前,七手八腳,把老伯弄出了鎮政府,上了鎮醫院。

老伯的病是老年人常見的腦供血不足,而且不是特別嚴重,當時被撞倒後,不該當即就爬起來,人還沒站直,腦血回流不及,便暈倒了過去。這一下在醫院裏還沒吊上半瓶鹽水,人就恢復了過來。

見人沒了問題,谷雨生松了一口氣,掏錢代付了醫藥費,沈天涯秦主任賴書記麻鎮長幾個也紛紛解囊,拿出身上的錢塞到老伯的病床下。圍在一旁的群眾見狀,深受感動,哪裏還好意思鬧事?這個說:“谷書記才是我們真正的父母官,好多年我們都沒碰上過這麽好的父母官了。”那個說:“這樣的好書記,我們就是再困難,砸鍋賣鐵,也要把稅款交足。”

這些話進了谷雨生耳朵,他不但不感到自豪,相反心頭酸酸的.,十分難受。

離開昌明鎮時,谷雨生特意交代賴書記和麻鎮長,新增的農業稅征繳指標不要再強行往下攤派了.縣裏再想想辦法,看能不能通過別的途徑予以解決。又說:“會上說的事,你們心中要有數,可行的話,你們適當做些準備工作,比如摸摸群眾的思想,估算一下生產規模,兩個月後,縣裏就會有動作的,到時你們不要措手不及。”

回到縣裏,已是華燈初上時分。尹司機先送谷雨生和沈天涯回武裝部。在車上,谷雨生對秦主任說:“明天我們什麽地方也不去了,我們三個就在我房裏碰碰頭,開個諸葛亮會。”秦主任說:“行,不過到武裝部去之前,我得到辦公室去安排一下工作。”

在坪裏下了車,兩人往招待所走去。谷雨生說:“天涯,今天往鄉下走這一趟,感想不少吧?”沈天涯說:“是呀,你這個寨王老子也不好做。”谷雨生說:“要真是寨王老子就好了,自在逍遙,一呼百應,還可弄個有點野性味的壓寨夫人受用受用,哪像現在這樣,天天窮於應付,疲於奔命。”

進了招待所,正要上樓,服務台外面的沙發上有人站了起來,邊朝沈天涯走過來,邊甜甜地喊了一聲天涯哥。沈天涯回頭一瞧,原來是易水寒的妹妹易雨萍。沈天涯說:“雨萍你怎麽在這裏?”

話沒說完,想起她就是昌永縣人,這話問得多余,便改口道:“你在這裏幹什麽?”易雨萍斜沈天涯一眼,說:“不是聽說你到了昌永,我來這裏幹什麽?”

.沈天涯這才明白過來,她是特意來看望自己的,忙說:“謝謝你啦!”並把她介紹給谷雨生,說這就是聞名省內外的民間收藏家易水寒的妹妹易雨萍小姐。谷雨生點頭道:“哦,知道了知道了,易老師可不是等閑之輩,我已在報上看到,他收藏的那方白氏天寶歙硯已被省博物館收藏。我還聽人說,國家級的收藏前輩都稱易老師為江南名士,我.省收藏界已經有一個行規,一一誰的收藏品是真是偽,別人說了都不算,一定要以易老師說的為準,大家開口閉口都是易老師怎麽說怎麽說。”易雨萍說:“那是吹的,哪這麽神?”

上到五樓,谷雨生揮揮手進了屋,沈天涯帶著易雨萍往自己房間走去。沈天涯說:“你是怎麽知道我到了這裏的?”易雨萍說:“我身上有一種電磁波,是電磁波告訴我的,你已經到‘了昌永。”

沈天涯笑道:“你不是美國大片裏的蜘蛛人吧?”

進屋坐下,說了些閑話,沈天涯忽然想起易雨萍大學畢業後,工作一直沒得到落實,就問她最近有眉目了沒有?易雨萍臉色黯下來,說:“現在落實工作難哪。”沈天涯說:“你那是正規大學畢業,國家包分配的呀。”易雨萍說:“國家包分配的,沒有硬關系,人家不給你安排你也沒法;國家不包分配的,有硬關系同樣找得到工作,而且還是好工作,跟我一同回來的,有些是自費的專科生,由於有後台,都去了銀行工商一些好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