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8/9頁)

掛掉電話後,還在床上躺了一陣。卻沒法入睡了,究竟已經睡了十多個小時。大約五點的樣子,聽到有人敲門,家裏來了客人。很快葉君山就進了臥室,告訴他二舅和祝村長來了。沈天涯自然知道他們為何而來,只得艱難地爬起來,穿衣下床。在大櫃前的落地鏡裏猛地瞥見自己披頭散發,眼睛浮腫,臉色蠟黃的樣子,沈天涯不覺嚇了一跳,心想這個樣子怎麽出去見人?

沈天涯只得來到晾台上,擰開自動洗衣機上面的水龍頭,用刺骨的冷水在臉上猛搓了幾把,然後回到房裏拿毛巾把臉抹幹,又找梳子在頭上刮了幾下,再回到鏡前一照.這一下像個人樣了。

開門來到客廳,二舅和祝村長正一邊吃桌上的水果,一邊跟葉君山說著家常。見沈天涯出來了.兩個人立即欠起身來,很熱情地跟他打招呼。沈天涯在他們對面坐下,說:“年底忙得不可開交,一直沒睡過安穩覺,元旦放假,躺在床上起不來了。”二舅用通曉世故的口氣說:“財政局是實權部門.年底好多單位要去辦事,你當然沒空休息了。”祝村長也說:“是呀是呀,沈處長可是公家的當家人,工作肯定累一點,累是好事,說明能力強,上面信任,今後出息大。”

正寒暄著,葉君山從雜屋房裏提著半邊壯碩的羊肉出來了,扔到砧板上,告訴沈天涯是二舅和祝村長帶來的:同時拿了刀,從上面割一小塊下來,扔到盆裏。又找來一個大塑料袋子,將砧板上的大塊羊肉裹好,塞進冰箱上層的冷凍箱裏。

接著葉君山進雜屋房裏抓出兩只雞,對客人說:“你們跟天涯聊,我把雞拿到門口,讓蔣老頭修好,今晚你們就在我家吃你們拿來的土雞和羊肉。”祝村長說:“我們今晚還要趕回去,家裏事多。”二舅也說:“不殺不行嗎?放謀房裏養著吧,兩只雞都要下蛋了,鄉下土雞生的蛋比城裏飼料雞生的蛋香:”

沈天涯還以為是葉君山從街三買回來的雞.心想,沒給人家解決經費,今晚吃起這羊肉和雞肉采,哪裏安心?

沈天涯這麽自忖著,等著二舅和祝村長問那個報告的事,不想他們偏偏對此只字不提,好像壓根兒就沒這回事似的。沈天涯只好自己開口了,說:“本來楠木柯的報告,我是準備放在市裏解決的,連表都造好了,誰知今年市裏財政短收嚴重,市委領導送來的報告都沒有解決,楠木村的報告也被刷了下來。”

說到這裏,沈天涯停了下來。擡頭去看對面兩個人,就見二舅的額頭一下子灰了,好像祖墳被人挖掉了一樣。祝村長的臉色也拉得老長,目光裏全是失望的神色=他們一時不知說什麽好,無助地望望沈天涯,又望望正在播放著喜氣洋洋的元旦節目的電視屏幕,只差沒掉下淚水來了。

沈天涯見狀,有些於心不忍了,好像是自己欠了他們的大債似的。其實通過各種關系跑到市財攻來要錢的也不止一個楠木村,並沒有幾個地方能要得到錢,二舅和祝村長他們的失望也沒什麽值得奇怪的,何況除了今天他們送的羊肉和雞,沈天涯沒有得過他們別的什麽好處,問心無愧。盡管妃此,沈天涯心裏還是有些不太自在,安慰他們道:“市裏沒法解決.我又把你們的報告遞到了省財政廳,省財政廳的經費也已安排完了,就看搞完決算後還有沒有一些余錢,只要有可能,我還是會給你們想辦法的。”

這話又讓他們看到了一線希望。

祝村長這才告訴沈天涯.他們已在村裏人均集資了一百元,公路的粗坯子已經拉下來,但村民究竟沒有什麽經濟來源,想再集資已經沒有可能,所以才特意跑到市裏來,想多少弄點錢回去,著手第二期工程。二舅也說,二期工程任務更大,還要修一座橋,沒有二十幾萬是拿不下來的。

沈天涯知道如果不給楠木村解決點錢,他是沒法交代的了。只好答應他們,上半年一定給他們想辦法。也許是失望之後又見到了。希望,兩人就喜得好像沈天涯答宜的錢已經到了兜裏,抱拳向他直打拱手。

話說到了這一步,兩人也不想再呆了,準備出門。因為沒給人家辦成事,沈天涯執意請他們在家吃晚飯,說:“你們也看見了,君山修雞去了,你們不吃了飯再走,她會怪我不留你們的。”祝村長說:“上次來給你添了不少麻煩,這次我們就不吃飯了,那條路是離不開我倆的,我倆不在場,沒人做主,就要壞事。”二舅也說:“天涯,祝村長說的沒假,你還是讓我們走吧,反正以後還會來找你們的。”

說著話,兩人都站了起來。

沈天涯這才發現,一直坐著不動的祝村長,原來一只衣袖是空的。沈天涯訝然一驚,撈起他的衣袖,說:“這是怎麽了?上次還是好好的嘛。”祝村長笑笑,輕描淡寫道:“也沒什麽,是修路開山時放炮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