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沈天涯沒有忘記傅尚良的囑托,準備要易水寒出面,請遊長江幫忙選購一件茶具。電話打到易水寒家裏,好一陣才有人接住,一聽是個女的,沈天涯以為是易水寒的老婆,又覺得那聲音嫩嫩的,不太像。也不好冒昧多問,只得要她叫易水寒接電話。那人就問沈天涯是誰,沈天涯心想,我沒問她是誰,她倒反問起我是誰來了,心裏有些不高興,但還是耐著性子告訴她說姓沈,市財政局的。這樣那邊才放下電話喊易水寒去了。

等了好一會,易水寒的聲音才傳過來,說:“你是天涯吧?”沈天涯沒好氣道:“我不是天涯還是海角?剛才那人是誰?啰嗦半天不肯去叫人,是不是你的二奶?”易水寒大罵道:“就你們這些鳥政府官員,天天想著的就是二奶三奶。”沈天涯說:“不是二奶,怎麽口氣那麽大?”易水寒說:“那是我家小妹,我正在陪省文物博物館的教授看我那方白氏歙硯,除了你沈天涯,市長書記的電話我都是不接的。”

沈天涯只得連忙道歉,說:“對不起對不起,在下不知。”易水寒說:“不知者無罪,你有沒有空?我也正要給你打電話,想請你過來陪陪教授,晚上好給你買單的機會。”沈天涯說:“你倒好,我打電話找你.你沒問我有沒有事,先給我派起工來了。”易水寒說:。那你有屁就放嘛。“沈天涯說:”我想請你和遊長江陪我去買套高級茶具,我是外行,怕買了水貨鬧笑話。“

易水寒就在那邊大笑了,說:“你何不早說?遊長江一個月前在文化館門口開了一個小茶館,上等的茶具茶葉有的是,我讓他按進價賣給你。”沈天涯大喜,說:“那你等著,我這就到你那裏去。”又補充道:“說好了,晚餐我買單,這麽好的機會,錯過了多可惜。”說得易水寒在那邊直樂。

趕到文化館,敲開易水寒的家門,裏面站著一個二十出頭的有幾分靚麗的女孩。看那輪廓,跟易水寒有幾分相像,沈天涯知道就是易水寒的小妹了,說:“剛才接電話的是你吧?”女孩說:“正是小女,我也不知你是哥哥的好朋友,多有得罪了。”沈天涯笑道:“哪裏哪裏。”進了屋。

聽到動靜,易水寒在裏屋喊道:“天涯吧,到裏面來。”沈天涯就往裏直奔。屋裏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硯盤,易水寒正和一老一少兩位眼鏡先生對著那方沈天涯見過的白氏歙硯嘀咕著。易水寒忙將兩位客人介紹給沈天涯,說是全國有名的古文物鑒定專家,特到昌都來為這方白氏歙硯做鑒定的。

除了在領導面前,沈天涯逢人就愛開句玩笑,也不論是生是熟。當時就對二位笑道:“我不懂文物,卻聽說識真容易辨假難,二位大師要提高革命警惕,這方所謂的白氏歙硯很可能不是自居易的歙硯,而是易居白仿制的贗品。”

想必兩位大師學貫古今,精通自居易的詩文硯,卻並不知道還有一個什麽易居白,頓時就傻了眼,鏡片後的眼珠子葡萄一樣,瞪緊沈天涯,半天沒轉悠一下。易水寒則在一旁罵道:“你盡攪渾水,兩位老師可是學問高深之人,哪像你玩世不恭。”回頭忙向兩位專家道歉:“對不起兩位老師,我這位朋友演過一陣子小品,素有昌都小本山之稱,對誰都敢開玩笑,常欺我易家祖上沒有名聲顯赫之人,便把白居易的名字倒過來說成是易居白,安排做我的祖上,以挖苦諷刺我。”

兩位大師終於明白過來,年紀小的一位忍俊不禁道:“還別說,乍一聽嘛,易居白叫起來比自居易還順耳一些。”年紀大的說:“這就叫做假作真時真亦假呀。”

正在說笑,外面又有人敲門,原來是遊長江帶著報社和電視台的記者來了。大家見過面,記者們就開始采訪易水寒和兩位大師,並對著白氏歙硯攝像拍照。他f門忙碌的時候,沈天涯和遊長江沒事可做,站在一旁又影響人家工作,只得出了裏屋。

易家小妹見二位來到客廳,起身移過兩把椅子,叫他倆坐。沈天涯在她臉上瞧瞧,愈發覺得像易水寒,問她叫什麽名字,在哪裏工作。

遊長江當然跟易家小妹很熟,她還沒開口,就代她回答沈天涯道:“一個很詩意的名字:雨萍,大學畢業,還在家裏待業。”沈天涯心想,這個名字還不錯,只是婉約了點,雨萍雨萍,豈不是雨打浮萍?又聽遊長江對易雨萍道:“今天認識了這位沈大哥,一定要跟他搞好關系,他在市財政局預算處當處長,資金大權在握,在昌都市是個呼風喚雨的人物,只要他肯出面,你的工作還不是小菜一碟?”

沈天涯沒吱聲,卻想這遊長江也是挑著燈草,說得輕巧,好像工作跟河裏的砂子是一回事,把手伸進水裏就能撈一把上來。如今各類企業不是破產就是倒閉,原有的工人都養不活,紛紛下崗,機關和事業單位則人滿為患,天天在喊機構改革,而大學畢業生像夏天的蚊子一樣,到處都是,一抓一大把,那工作是說找就找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