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沈天涯和徐少林的業務分工,雖然是預算處內部的事情,可財政局的幹部職工很快就人人皆知了。有人說,這對沈天涯太不公平了,他又沒比徐少林差,而且先進的預算處,現在徐少林卻站到了前面。有人附和說,徐少林這人很有手腕的,現在預算安排和資金權一到手,他還不如魚得水,玩得更活啦。有人提出不同意見,現在昌都市財政赤字這麽大,收支矛盾越來越尖銳,徐少林這事也不好弄。另有人覺得不完全是這麽回事,認為財政越困難,來求財政的人越多,遇到不好解決的事,說是領導發了話,要保工資發放,什麽口子都不能開,幾句話把人家打發走了;能解決的事給人家解決了,說明你有能力,會辦事,人家感激你,記得你,佩服你,你有什麽暗示,有什麽大事小情,人家會積極主動為你去跑腿。

背後說說不過癮,有人就找個借口到預算處來串串,跟處裏人招招手,點個頭,或是說幾句開心話。潛意識裏卻是想看看沈天涯和徐少林有什麽變化。他們知道這次業務分工對兩個人都是十分重要的。可沈天涯和徐少林表面上看去卻像什麽也沒發生一般,該做什麽還是做什麽。這有些讓他們失望,在預算處磨蹭一陣,汕笑笑,斜眼往沈天涯和徐少林那邊瞟一眼,悻悻然出了預算處。

真正關心沈天涯的人當然也有。比如研究室那個說蒙瓊花豎著可做老婆,橫著可做枕頭的鐘四喜,就很替沈天涯抱不平。沈天涯是昌寧縣人,鐘四喜二十多年前曾在昌寧縣插過一年半的隊,愛跟沈天涯攀攀老鄉。他趁研究室沒人時,把沈天涯喊去,問是怎麽回事。

沈天涯不想提及此事,用話岔開。鐘四喜不好強逼沈天涯,嘆道:“當初馬如龍得那病的時候,除了在場的徐少林外,我是最先知道這個消息的,我還暗暗替你高興呢,特意給你發了一個短信,想不到到頭來,你卻什麽也沒撈到。”

沈天涯就望定鐘四喜,說:“原來那個短信是你發的?怎麽發短信的號子不是你的手機號?”鐘四喜笑了,說:“那天我也在昌寧縣出差,也在昌寧賓館吃晚飯,只不過我們研究室不像你們預算處,人家縣委縣政府的主要領導都來作陪,我們只有縣財政局研究室幾位兄弟在場,所以馬如龍一出事我就知道了,就在賓館裏用手提電腦給你發了一個短信。”

想起當時見到那個短信時心頭生的起伏,沈天涯至今還記憶猶新。他說:“原來是你搗的鬼,你直接給我打一個電話不就得了?發什麽短信?”鐘四喜說:“我不是想逗你開心嗎?我估計你肯定有戲了,誰知卻落了個這樣的下場。”

鐘四喜說得也太難聽了點,沈天涯止住他道:“什麽下場不下場的,哪有你說的這麽嚴重?”鐘四喜說:“這不是明擺著不公嗎?他徐少林有什麽能耐,竟把好處都得了?他肯定活動到市裏去了。”

鐘四喜曾跟徐少林在同一個支出處室工作過兩年。有一次省裏撥下來一筆項目資金,徐少林想安排給市裏某位領導掛名蹲點的企業,鐘四喜知道那個企業管理一塌糊塗,遲早是要倒閉的,把資金投到那裏去,純粹是扔到了水裏,泡泡都不會冒一個,堅持要按政策專款專用,安排到項目點上去。為此兩個人鬧得不可開交,成了仇人,至今鼻子碰到了鼻子都不理睬對方。

沈天涯怕鐘四喜進來摻和,把自己和徐少林的關系搞得更為復雜,忙說:“鐘主任你這話說到我這裏打住了,再不要到外面去多說,這是領導通過慎重考慮後才決定的,自有其道理,我們做下屬的哪能妄加評議?”

離開研究室沒多久,蒙瓊花打了沈天涯的手機.說:“沈處你哪方面比他徐少林差?你要才有才要德有德,這是財政局的人有目共睹的,領導怎麽用姓徐的不用你?”沈天涯說:“感謝蒙主任的誇獎,可這僅僅只是你的高見,我從沒這麽認為過。”蒙瓊花恨鐵不成鋼,說:“你活該,在我面前還打官腔。”

還有一個人也在關心著沈天涯,那就是羅小扇,不過羅小扇的表達方式有所不同。她先給沈天涯打了一個電話,說:“沈大處長忙得很吧?下班後能到非稅收入處來一趟嗎?有事要向你請示。”沈天涯笑道:“電話裏不可以請示?”羅小扇說:“你別端架子了,三樓到四樓,又沒隔著千山萬水。”

下班後,沈天涯上到四樓,羅小扇並沒有說沈天涯他們分工的事,只望著他說:“你的臉色比原來差一些了。”沈天涯在她對面桌上坐下來,說:“有什麽請示,只管說吧。”羅小扇沒吱聲,轉過身去,撥開墻邊鐵櫃子的密碼鎖,從裏面拿出一樣東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