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背叛與忠誠(第4/11頁)

看到高長河、文春明和孫亞東三個市委主要領導關起門來開會,劉意如知道關於烈山的激烈鬥爭就要開始了,自己得向老書記姜超林通報一下情況了。不通報可不行,耿子敬和趙成全都是姜超林提起來的,是姜超林的人,她和女兒雖然歸新書記高長河領導,卻也必須在老書記姜超林那頭留條退路。官場險惡,世事難料,姜超林又是平陽的實力人物,她和女兒不能不十分小心。

市委大院和人大、政協大院只隔一條街,步行不過十分鐘,可為了抓緊時間,不招搖過市,劉意如還是要了一輛車。車到人大樓下,劉意如讓司機在下面等著,自己獨自一人上了樓。

走進姜超林辦公室時,姜超林剛剛放下電話,也不知是和誰通的話,又生了什麽氣,反正臉色很不好看,見劉意如進來,郁郁地問:“劉主任,有事麽?”

劉意如賠著笑臉說:“老書記,不是送文件麽?就順便來看看您了。”

姜超林一臉不快:“有事就說,馬上我還要出去。”

劉意如仍是賠著小心:“老書記,有件事想請您幫著拿拿主意哩。”

姜超林心不在焉地問:“什麽事?”

劉意如吞吞吐吐說起了女兒金華和烈山,說罷,還以一副同謀者的口氣對姜超林說:“……老書記,你說說看,子敬這人怎麽就敢這麽胡鬧?你過去沒少敲打過他呀!可他就敢!中央三令五申不準在職幹部經商,他偏頂風上……”

姜超林冷冷插了一句:“劉主任,這是貪贓枉法!”

劉意如便又改了口:“可不是麽,估計問題不小,鬧不好要進去!老書記,您看這事怎麽辦?是不是讓金華向高長河書記做個匯報?”

姜超林怔了一下,問:“怎麽?劉主任,你還沒讓金華去匯報嗎?”

劉意如說:“不和您老書記通個氣,我就能讓金華匯報了麽?!”

姜超林更沒好氣了:“劉意如同志,我告訴你,耿子敬不是我兒子,烈山也不是我的個人領地,對這種腐敗分子該抓要抓,該殺要殺,這還要和誰通氣嗎?!”

見姜超林火氣這麽大,劉意如想,自己可能是觸到姜超林的痛處了,便說:“老書記,既然您這麽說,那我現在就打電話給金華,讓她今天就到市委來,向高長河做個匯報。”說著,當著姜超林的面,給女兒撥起了電話。

劉意如撥電話時,姜超林在一旁冷冷看著,問:“劉主任,你是老同志了,你和我說句老實話,烈山和耿子敬的問題你是今天才發現的嗎?過去金華回家就從沒和你說起過?你這人身上是不是少了點忠誠?”

劉意如握著電話愣住了:“怎麽?老書記,您懷疑我過去對您不忠誠?”

姜超林“哼”了一聲:“不是對我,是對組織,對人民,對事業!”

劉意如滿腹委屈,聲音都有些變了:“老書記,您怎麽能這樣說?十年來,我哪裏對不起你?”

姜超林嘆著氣說:“劉意如同志,認真地說,你沒有哪裏對不起我,不論是早年做辦公室副主任,還是後來做副秘書長兼辦公室主任,在具體工作上,在為市委領導的服務上,你周到細致,甚至可以說是兢兢業業,幾乎很難挑出什麽毛病。可你這個人呀,也有個大毛病,過去我只是疑惑,現在看得比較清楚了,那就是太崇尚權力,太會窺測風向,不忠於黨!”

劉意如呆呆地看著姜超林:“老……老書記,我……我真不知道你今天是怎麽了……”

到這地步了,姜超林仍不說透,反而帶著近乎悲憫的目光,定定地看著劉意如說:“劉主任,你看你,頭發都白了一大半了,青春年華都在機關裏消磨完了。說真的,現在想想我也後悔,早知你會變成今天這種樣子,我該在十年前就把你調出市委機關,讓你到下面幹點實實在在的事情。你這人不笨呀,更不是沒能力呀,就是眼頭太活嘛。哦,順便說一句,你這一套,千萬不要傳授給你女兒金華,那會害了她的……”

劉意如這時已預感到事情不妙,一句話也不敢說了。

姜超林這才把話說穿了:“劉意如同志,告訴你吧,關於烈山班子和耿子敬的問題,高長河同志剛剛和我在電話裏交換過意見,就是在你剛進門的時候!你呀,就不要在我們新老書記之間搞名堂了好不好?就算我們新老書記之間有些問題看法不同,可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我們都忠誠於黨和人民的事業!”

劉意如像挨了一槍,一時間只覺得天旋地轉,四肢冰涼。她再也想不到,這一回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竟送上門來出了這麽大個洋相!在平陽市委機關二十年,她經歷了多少風風雨雨,看著多少人上台下台,她憑著自己的小心和智慧,繞過了多少激流險灘。現在是怎麽了?是她老了,跟不上新形勢了,還是這位新來的權力執掌者太不可捉摸?高長河怎麽就把烈山的問題馬上捅給了姜超林?他為什麽不抓住烈山的問題好好做一篇殺雞儆猴的好文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