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白若谷仰望著頭頂的建模人，縱使他輕微近視，眸光裏依稀映著那幽藍色的輪廓。

他怔住了，就這樣睜著眼睛一動不動。

身側的手指擡了擡被握在了一起。他久久地看著，慢慢地睫毛尾部有著細微的晶瑩。

他嘴唇張了張又合上，就這樣那微不可禁的晶瑩滑到了眼尾，耳畔能聽見牙齒咬動的聲音。

懸崖上面的人不明白狀況，紛紛被這一幕震撼了，呆呆地看著下面的幽藍色建模人。

建模人大腦晃了晃，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他擡起自己一只寬大的手掌緩緩地落到白若谷眼前，又仿佛察覺了掌心人情緒的波動，伸出如石柱般粗壯手指輕輕地抵著白若谷的額心。

那只比白若谷身體還粗的手指就這樣小心翼翼地抹著白若谷的臉，似乎在安撫著他。

——不要怕。

在白若谷眼眶那處塗著妝粉的裏面，膚色由原來的正常逐漸變得微紅。

白若谷調整呼吸呼出口氣，身體緩緩放松下來。他捂著心臟將頭低下，臉龐陷入陰影之中。

蘇繆似乎聽到了白若谷低低的笑聲，他不明白緣由，也看不清對方的臉。

他把手掌收合，笨拙地想要將其送上去。

就在他緩緩上升的時候，突然聽見白若谷低著頭語氣不明地問道：“你是誰？”

蘇繆頓了頓，看著白若谷的發頂平緩中藏著不可察覺的顫動。

“我是你的系統。”

白若谷嘴唇蠕動，看著底下的幽藍色掌心眼皮一動，捂著心臟的手更加收緊，停頓了片刻聲音有些沙道：“好，我知道了。”

當白若谷被送到懸崖上的時候，建模人瞬間化作幽藍色細小的光點鉆進白若谷的智腦，不到片刻沒有任何影子。

劇組一擁而上，紛紛拿著圍繞著白若谷。李懷這緊張地打量著白若谷上下，發現對方完好無損之後嗓子眼兒那顆心才放下，整個人也喘得過氣來。

一想到剛才的建模人大家開始窸窸窣窣，這才有精力討論著。

李懷也疑惑地卡在原地，指著懸崖下方心有余悸地問：“剛才那是？”

白若谷垂眸不動聲色地將帶著智腦的那只手臂向後縮著，盡量用不經意的語氣道：“那是一個系統，一個新型科技，只不過很少用也還沒有上市。”

一想到白若谷家族是經營這一行的，眾人也放下了些疑惑，開始將注意力集中在剛才的意外上。

想到剛才那麽驚心動魄的事，李懷罵了一句臟話往旁邊啐了一口，怒氣沖沖大聲嚷嚷道：“道具！這是怎麽準備的？這是要出人命的知不知道！”

他氣得推開眾人朝著身後走去，指著前方罵罵咧咧，“你他媽給老子交代清楚，信不信老子一個電話就讓你坐牢！”

那邊傳來委屈的哭腔，“我……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明明之前已經讓人檢查了很多遍，我也搞不懂為什麽會出現這種狀況？”

緊接著那邊傳來乒乒乓乓與勸架聲，似乎打了起來，過了一會兒突然聽到道具淒厲的驚呼聲。

“是誰？！！是誰把道具換了？是誰把安全器換了？這是故意的，這是謀殺呀！”

“查！一個一個仔細查！tmd什麽玩意兒混進來？”李懷憤怒地踢了桌子，底下的人趕緊打電話報警。

事情危急性命，必須得查個水落石出！

就在劇組手忙腳亂的時候，白若谷的心思似乎並沒有在這兒。

自從他上來之後便一個人安靜地找了個小凳子坐下，獨自望著眼前的虛空怔怔出神。

這時林琛過來了，帶著關切的話語，然而白若谷只是一句輕輕的謝謝便繼續陷入了走神中。

林琛頓了頓也跟著坐在旁邊。

他不知道白若谷的智腦閃了閃，光潔的玻璃面上突然多了一雙透明度極高的幽藍色雙眼。

雙眼藏於黑暗中，隱蔽地躲過所有人的觀察，就這樣半眯著悄咪咪地盯著林琛。

原本跟在白若谷身後的虛擬人形暫時消失。

他有些分析不清此刻的情緒，只知道被白若谷看到就想藏起來。

白若谷的副興致缺缺的模樣讓林琛一時忘了詞。

他擡起頭看到了巖石角落濕潤的土地，心底一動問道：“你小的時候捏過泥人嗎？”

白若谷搖了搖頭，卻將視線集中在智腦上，幽藍色的眼睛朝黑暗中退去，只聽白若谷微聲說：“小時候沒捏過，長大之後捏過。”

林琛內斂地笑了笑，像是閑談一般，“我忘了我小時候捏的泥人是什麽樣子，不過就算記得也捏不出一模一樣的了。”

白若谷眼眸如沉譚般幽深，他吐字清晰地說：“是還原不出來，不過我親手捏的臉我還是知道長什麽樣的。”

暗處雙眸聽到這話有一瞬間的渙散，空間中數據浮動出微波。

大量數字跳動著，那最高處的大數據也變了。